李易注意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郭凯森从恒罗斯游击队里狼狈逃出来，完全可以认为是遭到了背叛，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卓娅，对此似乎都不愿意深谈，郭凯森甚至没有流露出要报复的念头，卓娅也没有对自己族人的异常行为辩护的意思。
至少在李易看来，这一切都很不正常，看起来倒像是郭凯森自己心虚一样，也难怪月华会觉得他们干了什么坏事所以才惹恼了游击队。可惜李易没时间去寻找真相，只能在自己心里默默猜测。
这一次开路的人换成了月华，熊波跟在她身后保护，李易则落在了队伍最后。这是因为天空中罗伯人的侦察机很可能还在，李易穿着单兵外骨骼，信号特征和其他人区别很明显，让他带路的话简直就像在黑夜当中顶个大灯泡，目标实在太明显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月华甚至会要求李易放弃外骨骼以便脱身。
至于扔掉外骨骼之后怎么弥补失去的战斗力，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完全可以等到摆脱了罗伯人的侦察机之后再想，月华在这方面的决断能力还是相当强的，并不会因为想要面面俱到而拖泥带水。
山谷当中的枪声断断续续的传来，枪声的种类也很复杂，听上去至少有七八种不同口径的步枪在射击，如果考虑到曾经在这片土地上交战的双方都有完备的后勤组织，枪械种类其实远远谈不上丰富多彩的事实，那么要收集这么多种枪支实在也是很不容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就算能捡到枪，弹药总没那么容易补充吧。
好在这次交战双方只是老老实实地放枪，就连手榴弹的爆炸声都相当稀少，更不要说炮火了，如果李易队伍里的人大多是老兵，听到枪声只怕会误以为是有一群人在打猎。
“枪声又改方向了。”熊波一面用军刀劈开树上垂下来的枝条，一面疑惑地说道：“他们到底是在打仗还是跑路？”
“应该是一伙人在追另一伙人。”月华沉吟道。事实上她也曾经怀疑过这可能是罗伯人设下圈套，但是认真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就算罗伯人算准了他们为了摆脱空中侦察而打算借助当地武装，也不可能刚好在附近准备了这么一支杂牌部队，如果要运用空运能力的话，还不如直接投放几台“蜘蛛”更有效率。
“是游击队在追另一伙人。”郭凯森在刚才这一段时间里一直很沉默，这个时候终于开口道：“这是她们活动的地方吗？”
李易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明白郭凯森这是在问卓娅，很显然他们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卓娅的表情有些迟疑，她摇了摇头，“那边有一些当地人的武装，他们不欢迎任何陌生人，更不要说是她们。”她说道：“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那就不是她们了。”郭凯森皱眉说道：“那为什么游击队要追着不放？”
卓娅表情困惑地摇了摇头，毕竟小姑娘只是翻译，这么高大上的问题不可能在她那里得到答案。
这时六个人的队伍拉得很长，最前面的月华和最后面的李易间隔的直线距离超过了五百米天。单从安全上考虑，这个距离简直就是在给敌人创造各个击破的机会，但是实际上以他们善变的路线和速度来说，要对这支队伍进行伏击几乎不可能，相比之下，月华更担心防空的问题，毕竟谁也不知道罗伯人在损失了两台“蜘蛛”之后会不会恼羞成怒到派架飞机来扔炸弹，这里虽然离前线很近，但毕竟是罗伯人的地盘，他们的飞机随时可能出现，只看罗伯人自己是不是有这个意愿。
正因为队伍拉得够长，所以月华并没有注意到郭凯森和卓娅之间的对话，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俩人在交换意见。
在追逐枪声的过程当中，他们一直在走下坡路，现在应该是到达了一个山谷的最底部，山谷两侧的崖壁生长着茂密的树木，植物种类比原始森林里要多样化一些，以菌类和草本植物为主，还有大量的野兽粪便，看起来这里应该存在某种可以让生物聚集的原因。
月华现在正顺着一条刚刚被人踩出来的小道前进，事实上这个山谷虽然说不上狭窄，但是也绝对没办法自由通行，所以除了这条小道之外她其实也没有另外的选择。
从路边的一些蛛丝马迹上，月华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经常有人活动，但是这些人很小心地维护着出入的痕迹，但是现在这些努力都已经被破坏了，看起来追逃双方都已经不怎么在意细节了。
枪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要比刚才密集得多，而且距离月华相当近，这让她吓了一跳，如果这枪声出现得再晚一点，没准她就能看到前面人的背影了，通常丛林当中的遭遇战就是这么发生的。
月华立刻蹲下身子，举手示意大家戒备。过了一会确认自己没有被发现后，又招手让后面的人聚集过来。
“能放无人机吗？”郭凯森因为专业的原因，对于收集情报有着特殊的爱好，如果可以的话，他总是希望尽可能多的了解自己将要面对的局势。
“那需要额外的操作。”月华立刻否定了郭凯森的建议。她的小无人机没有地型规避能力，在山谷里放飞的话，她需要手动操作，不但容易暴露，而且也要牵涉精力，她宁可自己用眼睛看。
晨曦抱着大枪弯腰匆匆跑过来，向月华低声说道：“李易说山腰上有人在活动。”
“真的？”月华愣了一下，抬头向上看，但是身边的杂草太高遮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她说道：“为什么我没发现？”
“他站得高呗。”晨曦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要参战吗？”
按照月华从前的计划，她们应该找机会加入战团，然后再趁乱离开，让空中可能存在的侦察机失去目标，但是现在这个地型前后只有一条路，从前的计划显然行不通，所以晨曦觉得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月华明白她的意思，理智上也知道晨曦的建议是正确的，不过她有些不甘心，毕竟为了追上这些人她们浪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从山谷里原路退出去还要浪费同样多的时间。
“我到山腰上去看看。”月华说道：“你掩护我。”
晨曦点了点头，开始调整自己大枪上的瞄器。通常来说，狙击手在进入战斗前会选择视野比较好的地方，但是现在显然不具备这种条件，所以她准备使用射线类观察手段。
“李易。”她在通讯器里低声说道：“用火箭筒警戒两点钟方向。”
李易低声答应了，开始竖起外骨骼上的火箭筒。晨曦不可能同时兼顾所有方向，所以需要李易来辅助，毕竟比狙击枪打得更准的就只有炮火了，不然也不会有人去研究狙击榴，现在她们虽然没炮，但是以山谷里两侧崖壁的距离，用火箭筒来客串也绰绰有余。
熊波拉了一下卓娅，向下指了指，示意她留在原地，自己退到李易身边，为他遮断身后，队伍的前方就只能交给郭凯森，不过晨曦和李易都面向前半球，并不需要担心郭凯森失误。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熊波轻声说道。
“是啊。”李易说道：“印度平原可比山地好多了，至少不用担心敌人躲在头顶上。”
外骨骼上有一些非光学观测仪器，虽然没有晨曦那个多功能瞄具精密，但是胜在电力供应充足，李易刚才就是用步兵雷达扫描到了山腰上有人在活动，可惜这种便携式雷达的功率还是太低，没办法用于对空搜索，不然他们就不用猜测头顶上到底有没有罗伯人的飞机了。
“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再也不离开陆战队了。”熊波说道：“全地形训练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山地。”
“说到这个。”李易说道：“你知道陆志超他们已经被接回去了吗？”
“真的。”熊波愣了一下，低声说道：“谢谢你告诉我。”
“不管你信不信。”李易说道：“我本来就是打算来接你的。”
“如果要聊天，你们可以等到回去之后在心理治疗所的床上聊。”月华的声音从通讯器传了出来，“现在都给我专心一点。”
李易一直都觉得月华的脾气要比晨曦暴躁，现在看起来，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前面传来的枪声消失了一会，然后又响了起来，不过远不如刚才那么激烈。在他们停留的位置上已经可以听到前面传来的呼喊声。
“是土人。”卓娅低声说道：“他们说前面的地形太差，他们攻不上去，需要炸药。”
郭凯森也听出前面传来的叫喊声应该是印度半岛的某种方言，如果面对面的话，他多半能连蒙带猜地弄清说话人的意图，但是在这种噪音很大的环境里就只能干瞪眼了，好在这里还有卓娅这个语言专精的人才在。
“地形太差？”郭凯森心中有个想法突然闪过，他在通讯器里低声说道：“月华，我记得这一带应该有一些喀斯特地貌。”他说道：“你能看到战场前面的情况吗？”
这一次月华并没有及时回答，她甚至很少见地没有批评郭凯森对她指手画脚。过了好一会，她的声音才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而且可以听出她心中的惊疑不定。
她说道：“郭凯森，你到底知道什么，这些土人在和什么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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