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力量微微荡漾开来，余波波及到了站在他身侧的纪无双。
纪无双顿时面色惨白！
她心神震颤，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似乎有神灵从天而降，将洞察万物的目光投注到她的身上。
纪无双思绪沸腾，
往日里大大小小的事接连涌上心头。
连在记忆的边边角角里，平时绝不可能想得起来的此微杂事，
此时也在脑海中清晰的浮现。
她的心里，似乎有一个宏大的意志，在为她往日里做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进行评判。
对或错。
有罪或无罪。
该赏或该罚。
事无巨细，全都在这洞察一切的意志面前无所遁形。
纪无双自问向来行事无愧于心。
但她毕竟不是圣人，在这样洞察一切的意志面前，
又怎么可能毫无半点瑕疵。
哪怕是像小时候调皮，欺负了一下邻家顽童这样的事，
较真起来，多少也是有些惭愧在心头的。
在浩然正气问心之威的影响下，
即便是以行事光明磊落著称的纪无双，
此刻心头也涌起阵阵愧疚。
浩然正气的问心之能，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纪无双内心震惊之极。
她下意识的看向李怀安。
看到李怀安面色闲适，一片坦然，
她不由得大为震惊。
如此强大的问心之威，竟然丝毫也没能影响到李怀安！
显然，李怀安行事，
比她更要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他对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每一个选择都无比坚定。
这个男人，
有着极为坚定的意志，
和极为强大的信念！
以往，纪无双只知道李怀安武力超绝。
今天，她才知道，
更为强大的，是他一往无前的信念！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纪无双看向李怀安的目光里，
渐渐浮现出深深的钦佩。
李怀安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纪无双的震惊。
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在意。
此时，往日里做过的事情接连在脑海中浮现。
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时，敌军士兵的惧怕躲避，
在蛮族领地烧杀掳掠时，蛮族百姓的愤怒绝望，
将贪官污吏抄家灭族时，贪官妻女的哭泣哀求，
让门阀世家损失惨重时，世家子弟的诅咒怒骂，
……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问他：
“对这一幕幕人间惨剧，你后悔过吗？
李怀安脚步微顿，挑了挑眉，
这便是浩然正气的问心之能？
呵，有点意思。
看到李怀安停下了脚步，众人顿时讥笑：
“哈，他停下来了！果然过不去！”
“早就说了，他是个伪君子！”
“这下看你还怎么伪装！”
“别挣扎了，老老实实伏法吧！”
李怀安毫不理会这些讥讽。
面对浩然正气墙如同千夫所指一般的质问，李怀安面不改色，心中轻哂。
我志在造福黎民苍生，张扬五千载文化！
和我所图谋之事相比，
你们不过是些只知贪图享乐，安逸腐朽的蛀虫！
我的信念，
经得起任何人的诘问！
我的道，
纵然是天道当前，亦无惧！
纵千万人，吾往矣！
区区问心之能，也敢来我面前显摆！他轻挥衣袖，提步继续前行。
步伐悠然，缓慢，
却又无可抗拒。
随着他的前行，正气之墙上蕴含的庞大力量竟不能阻他分毫！
众人一片惊呼：
“怎么回事？浩然正气墙怎么不拦他？”
“难道他没罪？”
“不可能吧？”
李怀安缓步向前，
他走的很慢，
却脚步坚定，每一步，都稳稳的踩在地上。
他的目光越过迟玄望，投向他身后的百姓。
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我心里，有一个堂皇盛世。”
“在那里，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没有战乱，亦没有奴役与压迫。”
听到李怀安的话，有百姓似乎想起了什么，
脸上嘲笑的表情褪去，面露迟疑。
浩然之气凝聚而成的无形之墙，突然开始微微震颤。
“在那里，律法大于天，公道在人心。”
有百姓悚然一惊，显然也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闪过惭愧的神色。
浩然正气之墙的震颤开始变大。
“在那里，遍地是学堂，人人皆潜龙在渊。”
有百姓眉头紧皱，面露沉思。
浩然正气之墙的震颤越来越激烈！
感知到浩然正气的异动，迟玄望面色凝重。
“在那里，学术昌盛，百家争鸣。”
迟玄望身后的学子们面面相觑，起了一阵微微的骚动。
李怀安感觉到浩然正气之墙的阻拦力量突然变弱。
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继续前行。
“在那里，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浩然正气之墙上突然出现几道肉眼可见的巨大裂痕。
连没什么修为的百姓也隐约看见了这道裂痕，顿时一片哗然，面色震惊。
迟玄望脸色大变。
李怀安沉默片刻，又道：
“吾之行事，不惜己身，不避己过，不恋权势，不畏人言。”
“但凭一心。”
在众人嗡嗡的议论声中，
李怀安微微昂首，声音如金石掷地，回荡在兴隆街上空：
“我李怀安来到这个世界，欲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话一出，众人为之一静！
浩然正气之墙突然剧烈震颤，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有如琉璃炸裂一般，浩然正气之墙砰然碎裂！
接着，这股浩然正气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迟玄望豁然变色！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千古名句，震得这位儒道大能心神动荡。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默念着这句话，迟玄望浑身颤抖，面色渐渐惨白！
他知道，这场信念的比拼，
自己败了，败得无比彻底！
自己往日所秉持的信念，在这湟湟大志之前，
有如萤火与日月争辉，
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迟玄望低头沉思，他的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突然，他猛的吐出一口血，踉跄着向后倒下。
身后的学子慌忙扶住他：
“恩师！你怎么了？！”
“恩师！你没事吧？！”
看着吐血倒下的迟玄望，李怀安淡淡的道：
“至于我于女帝之间的纠葛，不过是想以一国权势赌人心罢了。”
“可惜，她没有通过我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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