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鹰有些沉重的坐了下來.霸天刀就搁在他的手边.异常的气氛让周围沒有一个人上來和他说句话.大家都知道夜鹰如果表现出这个样子.那就说明他心里真的是很难过.
鬼手默默站在他的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算了.杀了就杀了吧.从他加入眼镜蛇开始.他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了.就像沙丽雅说的.他守护的东西和该还的情都已经还完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沒有他留念的东西了.”
“不.他还沒有还完.”穆勒凶狠的从角落里站了他起來.他近乎疯狂的脸上流淌着晶莹的泪水.可是谁也沒有为这个穿着破烂衣服男人突然的叫喊震惊.他可能是这个房间里最凄惨的男人了.
“我不是个好人.我是这天底下最该杀的人.”穆勒疯狂的吼叫.就像一头歇斯底里的野兽一般：“可他不应该杀了我的家人.我为眼镜蛇出生入死.换來的是什么.是我要守护的一切变成了废墟.我的家人他们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有我这个混蛋的存在吗.”
咚的一声.穆勒整个人跌倒在墙边.他绝望的流着泪水.像是再一次看到了灰烬之中的家园.他的孩子.妻子.父母以及所有亲人的尸体就在风中垂荡.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还在刺激他发酸的鼻子.
“而那个人.那个杀我全家的人.”穆勒猛的抬起头.眼里闪动着炙热的光芒：“就这么死了.而且不是死在我的手里.我天天做梦都想着杀死那个混蛋.那个该死的混蛋.”
屋子内充斥着穆勒疯狂的叫声.撕心裂肺.所有人都能有一种身同感受的味道.大家好像都回到了非洲草原上.在丛林包裹的寂静山谷中.牛羊死了遍地.房屋在废墟中燃烧.还沒有走远的灵魂在尽情呼唤穆勒的名字.每一声都是那么的留念.
“站起來吧.”夜鹰已经默默走到了穆勒身边.双手用力的扶起穆勒.他强壮有力的手臂.让绝望之中的穆勒感到了一丝來自于夜鹰内心中的无比强大.
夜鹰的脸上充满了坚强：“站起來.好好站起來.你说过的.沙里追已经死了.你现在是穆勒.为了你的家人.像个男人一样活下去.沉淀在记忆中.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我们也都有过悲惨的经历.我们也失去过和家人一样的兄弟.可是.我们依然站在这里.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我们去保护的人.”
穆勒满面泪流.野兽一般的眼神已经慢慢褪去.表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个受了伤的男子.呜呜的哭泣起來.穆勒捂着脸.痛苦的哭了起來.
夜鹰微微叹了口气.他明白.不管什么样的言语.都不能在短时间内挽回受伤的心.当穆勒來到他身边时.早就已经是具只有空壳的尸体了.他只为报仇而存在.甚至沒有想过自己的将來.
就让他哭吧.会哭的人.才会有感情.夜鹰默默的想着.过去永远也忘不了.也许在痛苦中挣扎的穆勒.最终会明白.把那些伤痛的回忆好好埋葬在心底.才是对逝去亲人们最大的安慰吧.
所有人都怜悯的看着穆勒.他们以前是敌人.想着却成了最亲密的战友.他们曾经奋力厮杀过.现在却一起并肩作战.复杂的关系.让众人无法开口.
“队长.那个沙丽雅要把杀手的尸体带到哪儿去啊.老周刚刚还打电话來问我们呢.说是警察署的人要杀手的尸体.全国公布.也好震慑一下天皇嚣张的气焰.”地雷从一边凑了过來.为了怕激起穆勒的激动情绪.他只是小声的说着.
夜鹰转过头.眼睛看向了窗外.一个小时前.沙丽雅独自前來找他.她讲了一个故事.关于费舍的故事.讲完后.夜鹰便毫不犹豫的把这个自己也很欣赏的杀手尸体交给了沙丽雅.他曾经坚信.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坏.直到沙丽雅说出一切.他终于信了.
他已经不再那么痛恨费舍了.死去的生命也终将会安息.他不能再和一个死人计较.看着天边落日的余晖.夜鹰轻轻笑了起來.
“他们回去一个该去的地方.永远平静的待在那里.”夜鹰转过头.十分轻松的吐了口气.哼着小曲儿.默默走进了房间.只留下一屋子的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
在远离d京的大海边.一处浪涛拍打的礁石旁.沙丽雅紧紧抱着安详死去的费舍.费舍的嘴角还含着临死前的微笑.微微上扬的眉毛诉说着他是那么的视死如归.
沙丽雅轻轻叹了口气.白色的毛巾轻轻擦拭费舍略带些苍白的面庞.点点血迹被擦干净.红艳的余晖下.他的面庞栩栩如生.
“确定要出海吗.”一直站在沙丽雅身后默默无言的男人终于说话了.如同最不羁的浪子一般.任凭飘散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只有剑眉下的双眼炯炯有神.
“确定.我答应过他.如果将來有一天死了.无论在哪里.减下他的一束头发.然后把他罪恶的身体葬进大海里.只有大海的宽怀能包容他这个有罪的人.这是他最后的愿望.”沙丽雅继续为费舍做着临别前的准备工作.即使是去了大海.沙丽雅也要让费舍做个有尊严的人.
“我很讨厌眼镜蛇的人.这个你应该知道.”男子的话语开始变得有些冰冷.萧索的眼睛看向了无边的大海.像是在沉思.像是在回忆.
“我知道.我以前也是.你不恨我吗.”沙丽雅转过头.少有的用温柔的眼光朝男子看去.可是迎风而立的男子却沒有看一下可能是世界上最美的回眸了.
“我不恨你.你和那个可怜迪卡应该是我最该感激的人.沒有你们.我早就死了.如果真正说起的话.我应该是很喜欢你们的.”男子默默的说着.好像他所说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沙丽雅突然笑了.即使是对着生命中最重要的迪卡.她也沒有这么笑过.无数的黑夜里.她也曾经后悔.为什么不把自己最灿烂的笑容留给迪卡呢.在凄冷的地狱里.迪卡还记不记得她微笑的样子.
所以她不想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还把冷漠留给还在乎的人.男子就像一个大哥一样存在她的世界里.让她又敬畏又感动.如果沒有他在.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叹口气.沙丽雅低下头默默说道：“他其实是个好人.跟你一样的好人.只不过他也有家人.还有那个他深爱一生的女人.若不是为了他们.或许他还在世界某个角落享受和煦的阳光吧.这就是我们的命.被诅咒过的命.”
“是啊.我们都是被诅咒的人.谈不上爱与恨.只有该做的和不该做的.走吧.天要黑了.涨潮十分.大海是最危险的了.”
男子敬畏的看着大海.恐怕见过他的人沒有人会相信.拥有神奇力量的男人也会害怕大海.可是只有他的心里明白.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有深深的敬畏.
一艘汽艇带着一艘小船缓缓的朝大海驶去.费舍被安稳的放在了小船里.一向冷漠的沙丽雅还贴心的把小船装饰成了花的世界.
各种鲜花环抱着单手放在胸前的费舍.他嘴角淡淡的笑容好像是在诉说此刻他欢愉的心情.
汽艇慢慢加起了速度.金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沙丽雅面无表情的朝大海深处驶去.大陆已经慢慢远离他们的视线.高高站在汽艇内的男子目光沉沉的看着只有一点微弱余光冒出的天边.他站的很稳.沒有因为颠簸的汽艇而晃动一下.他有种置身于家乡的感觉.总觉得无边无际的大海就和他的家乡一样神奇美丽.
汽艇终于慢慢停了下來.在最后一丝白日焰火消失之后.沙丽雅默默的站了起來.她的手心握着一个木头匣子.里面放着费舍的一缕头发.还有一封费舍很早之前交给她的信.这些.都是要交给远方一个姑娘的东西.
眼泪默默从沙丽雅的眼眶内流下.这辈子这是她第三次哭泣.一次是父母被杀.逃离家乡的时候.还有一次是迪卡用身体为她挡住追兵的日子.
“我以后再也不想哭了.这种感觉真难受.”沙丽雅狠狠擦干了眼泪.鼻息不停抽动.眼睛红的就像是刚刚成熟的桃子.
“那就笑吧.为这个家伙终于能摆脱烦恼笑吧.我们还要继续生活在这该死的世界里.为他能逃离这个地方.好好的笑吧.”男子目无表情的说着.似乎是触及到了什么伤心事.忧伤的转过头去.
“对.我要笑.我再也不哭了.”沙丽雅倔强的笑了起來.对着小船里微笑着的费舍.她猛地大声笑了起來.
天空已经完全黑沉下去.刚刚爬起的月亮还不足以立刻取代白日的辉煌.黑夜在一点一点中.慢慢吞噬了整个大海.
一把熊熊烈火在小船上燃烧起來.沙丽雅解开了连着小船的绳子.费舍就在烈火中微笑.一点一点的去远.
一滴带着笑的眼泪慢慢流了下來.对着黑夜里慢慢远去的火光.沙丽雅尽情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