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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44章 补碗匠

作者:byz少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汉口,朱代表给吴焜和胡洪疆放了假,清晨出来,夜晚归宿。

    俩人走遍了汉口码头的大街小巷,厂棚船行,均未寻到丝毫熊必照和叶子的信息。

    汉口码头有“帽儿饭”摊,一个碗,舀饭堆尖,形似帽子,菜就是在帽尖子上放上几片咸菜,五分钱一碗。

    又到中午,“帽儿饭”摊生意火爆,穿长衫、西装者也混杂其间吃饭,更多的是着新式北伐军服的军人,他们提包打伞,多是忙着办事之人。

    胡洪疆用一角钱,买了两碗饭,坐在邻近一个补碗匠的小摊旁吃。

    又见吴焜吃了几口就放了筷,这几天,每晚见他恶梦不断,梦呓中还在哭泣,几天下来,斯人黑瘦、憔悴不堪,抬头纹隐现。

    黑汉子胡洪疆那会劝人,叹了口气,欲把吴焜碗里的饭扒拉到自己碗里,左右一看,等着吃剩饭的乞丐群围着饭摊在转,补碗匠老汉,也对着剩饭虎视眈眈。将碗递了过去,老汉大喜,连连作揖,小心的将剩饭倒在一个破碗里,又在上面扣上一个更小的碗保鲜。

    胡洪疆:“你啷个不吃?”四川湖北地域相近,口音有点接近,须说慢点,就能听清。

    捡了一碗剩饭,老汉有后世中奖者的神态“不瞒老总,我家的孙女,吵着要吃白米饭,吵了嗨久了,今天终于够她吃一顿了。”

    胡洪疆不再问,再叹气。叹息毕,回头,吴焜还在懵懵发呆。

    “焜弟,昨晚冉秘书给我说,明天我们要打回转了呢。”

    吴焜不答。

    老汉问:“两位老总,我见你俩这几天一直在码头上转悠,有什么事吗?”

    “我们在找一个十六七岁的拉纤的,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样子,为什么来汉口。”

    吴焜“照哥哥说要到汉口来的……,他俩的样子是……,……”

    补碗匠老汉听了,笑了笑:“两位老总,怕是不好找,汉口每天有成千上万人登岸上船,每天有上千条船靠码头、出船,怎么有人记得住两个外乡人,而且,还是几个月前。”胡洪疆也没了胃口,将剩下的半碗饭也倒在老汉的饭碗里。

    补碗老汉大喜,伸手,将饭合在一起,就连掉在桌上的饭粒,也被他悉数归嘴,滋滋有味,如嚼肉片。

    “这样吧?”似乎要对得起这碗来之不易的白米饭。“你们把名字写在这个纸片上,我给码头上的伙计们说一下,遇到了,叫他们回来找你。”

    这是一颗希望的种子,有了种子才有希望。

    吴焜仔细的打量了补锅老汉,重温这几晚梦的折磨,毅然从身上摸出仅有的一块钱,双手托给老汉:“老叔,他(她)们一定会来汉口码头的,我照哥哥会草药,可能会来码头卖药。这一块钱,如果找不到,就作为你的辛苦费,找到了,你就给他做盘缠,叫他们回来,就说他弟弟在万县当官了。”

    说罢,郑重的鞠了一躬。

    补锅老汉慌忙“我帮忙就是了,用不着放钱!”

    吴焜哑然,仍将钱揣给了老汉,然后给他详细说了熊必照和叶子的外貌特征。

    胡洪疆眼眶湿润。“就这样吧!他们熊、吴两家只剩下这两根苗了,你帮了忙,就积了大德了。”

    播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吴焜的精神好了许多,当然也多亏胡洪疆不断对补锅老汉人品的推崇。

    回到招待所,看到巷道里、房间里打上了许多的地铺,住上了许多的北伐军人,这些军人,气质凛冽,眼神锐利,军服、被装虽然肮脏,有的还带有血渍,但整理有序,有棱有线。

    冉秘书从朱代表单住的大房里,伸出个笑容灿烂脸“洪疆、吴焜,过来。”

    两人到朱代表房里敬礼毕,立正挺立。

    朱德代表疲惫的靠在椅上,喜洋洋气色,桌上摆着几张盖着大印的关防文书:“小胡,焜娃,来,来,来,跟你们说,北伐军总政治部,已经正式决定成立第二十军党部,我任主任委员兼党代表,卢振纲同志任政治部主任。邓演达主任又根据杨军长的要求,从各作战部队抽调了五名黄埔军校第四期毕业生,都是冉秘书的同期同学,任党部委员。来,我给你俩介绍,这是卢振纲同志,这是文强同志,这是滕代顺同志,这是谌杰同志,这是江亚中同志,这是熊荫寰同志。他们几位都是从作战一线部队抽回来的连排长。外面的同志也是从作战部队抽调的,全是军事技术过硬,政治上可靠的班排骨干。”

    因为母亲姓熊,吴焜不由得对那位脸庞严峻,身材墩壮的熊荫寰多看了几眼。

    “时间紧迫,明天我们就要动身回万县,总政治部的副官处,跟德国船行联系了舱位,小胡,你和冉秘书马上到德国船行去把船票取来。”

    两人正要动身,招待所一个负责人进来,给朱德代表说:“德国船行伊特曼先生来电话,讯问您登船的具体时间?”

    不一会,朱德代表接电话回来,手一挥:“不用去买票了,这里狭窄,地铺不舒服。伊特曼先生欢迎我们今晚提前登船,我们今晚到船上去住。大家整理行装,打扫卫生,二十分钟后出发登船。”

    返程人多,除了朱代表、卢振纲二人是二等舱,其余全是四等舱位,战场上下来的战士,在浴房里清洗了很久,洗征尘,涤战衣,换来一身爽快。

    一个热乎乎的热水澡,一晚放下心思的好觉,吴焜又恢复了少年人的清爽。

    他时常凑在熊荫寰的眼前晃悠,觉得这个人是个战场上的狠角色。

    甲板上倚栏,众人闲谈,三十多人自然围成了一个大圈子。胡洪疆津津有味的介绍着杨部川军的情况,吴焜不时补充。

    吴焜倚着胡洪疆而坐,胡的旁边就是熊荫寰。

    胡洪疆问:“熊连长是哪里人?”

    “江西九江。”

    “哦,我们吴焜的妈妈也姓熊。”

    “是吗?”

    吴焜急忙道“是啊,我舅舅叫熊清灵,外公叫熊世盈。”好朋友胡洪疆对吴焜心中的小九九明了,问了熊荫寰,大吴焜十岁多,二十六岁多了。

    “焜娃子,你叫熊连长舅舅吧,他可是黄埔军校的学生,从广东一直打到武汉的英雄。”

    “英雄谈不上,那些牺牲了的战友才是英雄。”

    吴焜低声:“舅舅。”

    “别,别这么叫,我们革命军队,别扯亲戚关系。”吴焜郝然。

    午饭后散步,朱代表把熊荫寰叫到身边,避开众人。

    “熊连长,听说吴焜认你为舅?”

    “他一个军阀部队的小兵,我不认!”

    “这个年轻人,去年川东大旱,饿死了爸爸、妈妈和两个哥哥,剩下他和妹妹,妹妹随表哥逃难,至今没有音信,兵荒马乱的年代,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他出身赤贫,天生具有革命性,政治上可靠,拉过纤,放过牛,学了点武功,是个好苗子,如果任由他在军阀军队里混下去,早晚又要成为一个吃喝嫖赌的兵油子,太可惜了。他有心参加我们将举办的军校训练,你不妨先教教他。”

    眉头上浅浅的皱纹显现:“朱代表的意思是我认下这个外侄?”

    “我们的根本任务,是要改造这支军阀队伍。四川人重感情,性格大多外向,喜欢攀亲戚,没得关系的话,还要拉干亲。实际上杨森的队伍里扯亲结派更厉害。要想掌握一支封建迷信思想严重的军阀队伍,这也是一种工作方法,你认为呢?”

    “好,那我就认。”两眼放出狠光“学了我的东西,敢当反动派,我就毙了他。”

    朱德笑道:“这娃儿的品性不错,饿饭饿怕了,为吃饱饭当的兵,一心想当官发财买地。最近逐渐在变化,你要注意方法。”

    “好吧。我让我带来的莫排长先教教他。”

    下午,几个党部委员在朱代表房里开会,其余人看风景。

    从武汉到宜昌,轮船要走两天,船行长江中游,江天一色,寥阔无际,江岸上田野阡陌,农舍林立,有川中难见的鱼米之乡美景。

    一个身材剽悍,脸色严峻的士兵,找到倚着船舷栏杆,眺望风景的吴焜。

    “你叫吴焜?多少岁?”

    “16岁,咦,干啥?”

    那人站姿如标杆“我叫莫湘,是国民革命军的排长,熊连长,你叫的舅舅叫我来的。你是军人吗?”

    “舅舅叫来的,莫排长,你要干啥。”

    “你看你这个样子,衣服上扣子不扣紧,裤子拉拉垮垮的,站立时靠在栏杆上,脚弯起,象没长骨头,整个一个军阀部队的刁兵。”

    “你!”

    “你什么你,谁愿来训你,不愿意我就回了。”

    虽然生气,面子上过不去,可没有台阶下,只好自己跳下台。“莫排长,你训嘛,我保证听话。”

    “好吧,那我们从军姿队列开始。”

    傍晚,熊荫寰问老部下莫湘“怎样?”

    “队列是川军的,跟我们差不多,射击、投弹、拚刺基本要领牢固,匍匐、跃进等几个基本动作学过,拚刺、跃进优秀,没有一点实战经验。战斗意志基本无,有点浅显的武功,班排战术浅薄,但是个好兵苗子。”

    “好,你先训着,在船上偏僻处训练。胡军需说,这小子在新兵营里就把一个老兵打了,绰号叫一盆饭。朱代表介绍,这小子的营长,姓徐,也是个好手,倾向革命。”

    “好吧,可,连长,在战场上饱一顿饥一顿的不觉得,这闲下来了,每顿一碗饭哪里够,你看?”

    “这碗饭,老子也吃不饱,我又没得钱,哪里给你想法,要吃饱,自己想办法。”

    转角处走出胡洪疆“熊连长,放心,明天一个人每顿两碗饭行不?徐营长那里报账,我去说。不过,你们讲战术时,我也要听点。”

    熊莫二人笑着点头。

    进入三峡,轮船逆水而行,马达轰鸣,速度很慢,遇到峡中险滩,还要用岸上设立的绞滩站,人工绞滩。从宜昌到万县绞滩站有十多个,这也是因为此时的轮船马力弱的缘故。遇到急流汹涌的大险滩,绞滩也绞不上来,船上的旅客需要下船步行通过,减轻船的负载。

    9月27日晚十点,德国轮船抵达万县港,受照明条件、码头条件的限制,轮船夜晚不靠岸。天亮后,客人才能登岸。从垫江巡查回来的刘建藩参谋长和白戴中秘书长来迎接,直接将新来的党部、军校教官接到西较场去了。

    李德彬带人警卫,伴随着白秘书长,护卫朱代表一行,到了宝隆洋行。

    朱德洗漱完,准备到杨公馆去,白戴中急忙劝阻:杨军长到太白岩检查“九五惨案”纪念碑的质量去了,午后才会回,下午回来就与朱代表见面,呵呵。

    独立旅一个背匣子枪的马弁进来,叫胡洪疆和吴焜到旅部关饷领工资。

    二人兴冲冲跟着出门,转过街口,马弁笑脸秒变“杨军长召见,跟我来。”

    说毕转身就走,二人急忙跟上,到杨公馆,见猛张飞孟青云守在门前,焦急的打转转,见到二人,远远地就招手,也不要二人的敬礼,急匆匆带着两人进到公馆里的一个大厅,看见“到太白岩检查纪念碑质量”的杨森坐在大厅椅上,周遭高官簇拥而坐。

    二人敬礼立正在厅中。杨森语气惶急:“你两个瓜娃子把武昌的战事说说。”

    两人大眼瞪小眼后,胡洪疆报告:“到汉口后,朱代表的安全由总政治部负责,朱代表给我们放了假,没跟着他。”

    杨森听了就要暴起,眼珠突出时,突又感觉不妥,悻悻坐下,二郎腿跷起,声调慢悠“说说你们看到的,与战事有关的。”

    胡洪疆皱眉答道:“枪炮声昼夜不断,白天黑夜没停过,伤员一批批的下来,送到汉口医院的多,医院的走廊也停不下。抬伤兵的都是民夫,左臂上戴着‘工人纠察队’‘农民赤卫队’的袖标。每天有大小几百条船往打战的方向送粮食、肥猪、鸡鸭、鱼,街上到处是调来的军队,一队接一队的往前面去。”

    “你们看战事伤亡大吗?”

    “大!伤亡大,送物资上去的船,回来装的都是伤兵、尸体。可老百姓的劲足……”

    曾述孔恶吼:“莫摆龙门阵,说点有用的。”

    “在汉口这边,看武昌城外,每天都是硝烟弥漫,我们听伤兵说,整连整排的兵冲上去,不一会就全没了。”

    刘建藩参谋长从门外进来“军座,北伐军总政治部派了6个黄埔学生军官,来我军任党部委员,同时组建军政治部,还有近30个从战场上抽来的班排长,我看个个都是好手,准备办军官训练学校。”

    杨森不应刘建藩,对胡、吴二人说:“你俩回去继续给朱代表服务,不准说来我这里的事,问到了,就说是回旅部领饷,明白?”

    出了厅门,孟青云从兜里摸出一把大洋,扔给二人“回去装自然点,泄了密,小心脑壳搬家!”两人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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