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研究东方艺术史的吗?”
男子面露微笑,这笑容是那么地迷人,表达的时机和方式是如此地恰当,丝毫看不出轻薄,更没有刻意搭讪的痕迹。
“是,哦,我是说,我还是个普通研究生,目前仍在学习,谈不上研究。”
海伦娜被突如其来的遭遇搞得有几分狼狈,这应该是电影中才会有的情节啊,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她开始在心中埋怨自己的懒惰和对生活的随意,开始担心自己的妆容是否过于简单,开始担心头发是否因为疏于打理而显得毫无生气,开始担心自己短大衣,运动鞋的装束是否与男子的气质格格不入。
“谦虚是东方的传统美德,而您,已经开始领会这种美德的精髓了。“
男子帮助海伦娜重新拉开椅子,自己很随意地坐在对面。
于是,他们开始聊天,从东方历史到哲学,从建筑到美术,从戈亚的诗歌到朱巴兰的散文,从梵文经典到早已失传的吐火罗典籍。
接下来的两个半小时是海伦娜来美后最轻松,最激动人心的150分钟。当两人最终在纽约大学附近,海伦娜租住的公寓门口分别的时候,她因为心慌意乱突然失去平衡,男子有力的臂膀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肢。
阿玛尼“迷情“香水顺着男子米色的围巾攀住海伦娜的脖颈,慢慢充满了法国女孩的每一处感官神经,他温热的唇贴在姑娘因为寒风和激动变得冰冷的薄唇上。
“哗啦“公寓钥匙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激起的声音宛如冬日寺院里的晚钟。
“梅琳·海伦·拉赛尔基“姑娘主动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米诺,柳承哲,我来自首尔“男子原来是韩国人,怪不得他懂得那么多关于东方的文化。
“哦,天气真冷啊,我想“男子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他继续说
“恩,现在很有必要补充点热量,要是您不反对,我知道一家很好的餐馆,专门经营正宗东方饮食。当然,您可以残忍地拒绝我,独自回到公寓里读书,而我,会蜷缩附近等待您的拯救,说不定,明天纽约因为心碎而亡的名单之中,会加上我这个不起眼的东方姓名。“
男子说得是那样认真,以至于海伦娜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几个不同的声音在她的大脑中一起说
“答应他,你这傻妞“
“哈哈哈哈,不“海伦娜掩住嘴,笑声宛如一串银铃般悦耳动听。
“不会那样的,因为,我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嗯,你必须给我二十分钟。“
海伦娜主动打开公寓门请这个自称柳承哲韩国人进去,自己一头扎进卧室,她要好好把自己收拾一番。
男子微笑答应,他打开音响,怀旧的披头士音乐从尊宝高级扬声器中传出来。
男子等了几分钟,他飞快地开始自己的行动。
当时钟走过三十五分钟的时候,卧室重新打开,谈不上光彩照人,但里外焕然一新的海伦娜从里面走出来,香奈儿绿色香氛的气息瞬间弥漫了不大的会客室。
他带着她去了第五大道尽头的一家餐馆,据说第一批中国移民登陆纽约的时候,这家餐馆的主人就获得特许,可以为白人提供东方食物。
柳承哲用优雅的法语向姑娘讲述餐馆的奇闻异事,听得姑娘睁大了眼睛,完全倾倒于男子惊人的学识和对历史事件的精确考证。
男子的故事讲得很好,但完全是一派胡言。上海饭店的历史虽然不算短,但它的第一代主人,至少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晚期,还在香港西环经营一家不算很成功的粤菜餐馆。
姑娘完全沉浸在东方男神的讲述中,她不时回首四顾,看有没有某个著名人物的灵魂突然从走廊深处冒出来。
“您是一位学者吗?“姑娘问男子
“哦,不算学者,我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工作,父母都出生韩国世家大族,当然,他们是不择不扣的学者,东方历史专家。“
男子很坦诚地回答。
“您呢?一位法国艺术家的女儿?”男子很认真地问
“我”海伦娜咬了咬嘴唇,安娜苏的玫瑰色口红很细腻,但稍稍显得厚重,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母亲反复告诫自己,身边那些保姆和朋友也一再提醒,她的身份不能对任何人说,以免给母亲的敌人增添武器弹药。
“哦,菜来了”男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海伦娜的犹豫不绝,他轻松而内行的检视餐馆总厨亲自送上来的菜品。
这是真正的东方佳肴,纯正的中国菜。
锅塌豆腐口感软嫩,似乎过了点火候,但在纽约已经显得弥足珍贵。干炸丸子外焦里嫩,味道鲜香,为了保持丸子的焦脆,厨师很内行的搭配椒盐,而不是更多人喜欢用的酱汁。两道菜或是深黄或者呈现金色,看上去秀色可餐。
“来尝尝这个酒,我存了很久了。”男子主动接过醒酒器中的酒水,给姑娘倒上。
“嗯,谢谢”望着呈现出多种黄色调的酒液注入酒杯海伦娜感到微微眩晕。
虽然是法国人,但海伦娜对于酒的理解紧紧限于便利店中的啤酒和酒吧的鸡尾酒,那些正式餐会上的美酒她从未去了解过,也不觉得如何美味。
但今天的酒似乎如此地不同,口感硬实,橡木气息浓厚,一股混合果香和花草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我”姑娘想解释一下自己的尴尬,迎接她的却是一块刚刚送上来的糟溜鱼片。
晚餐在热烈,轻松,说不完的笑话和东方历史中结束。海伦娜感到如沐春风,自己的男神似乎没有注意那开头的尴尬,他没有第二次去问姑娘的家乡,没有半个多余的单词。
接下来的事情很自然,就像是吃过饭要散步,吃完甜食必须消耗卡路里一样。
韩国男神是如此的温柔体贴,无论是在餐桌上还是卧室中的某个地方,海伦娜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完全改变,纽约的冬天在一瞬间变成了普罗旺斯的夏季。
这是个寒冷的冬天,寒潮带来了暴风雪,整个世界被白色所覆盖。但是对于海伦娜来说,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因为韩国男神的怀抱足够温暖,可以融化一切积雪和尖冰。
下个礼拜二,男神向海伦娜求婚,为了表示诚意,他将一对据说是祖母传下来的耳环作为信物送给了女孩。
这是东方式的求婚,含蓄而富有浪漫情怀。
韩国人请求姑娘和他回首尔见父母,在这个东方国度,还保留着父母对儿女婚姻的祝福,这是每个新婚夫妇所必须获得的许可。
韩国大使馆的签证手续非常顺利,海伦娜的护照虽然不是外交等级,但是属于1a,这意味某种默许的特权。
男神很遗憾地告诉姑娘,他必须先回到首尔正式向父母大人禀告自己的婚事,他会在机场与父母一起用最隆重的传统礼节来欢迎自己未来的妻子,终身不渝的爱人。
因此,海伦娜独自一人登上了飞往首尔的班机,她是独自前往,没有告诉任何熟悉的人。
姑娘坐的是头等舱,她很容易办好登记手续,注视着停泊到位的波音787梦幻客机,巨大的机翼因为结冰而变得银光闪闪。
海伦娜想象着男神英俊的面孔,憧憬未来的美好时光。她要给这个男人生孩子,很多很多的孩子,她们的欢笑会充满法国或者是首尔的某间乡村别墅。
姑娘的行李被送上转送系统,她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旅行箱被两个人快速替换下来,也不知道有人正目睹大韩航空班机滑离跑道,升上天空。
飞行时间很漫长,当她抵达首尔仁川国际机场的时候,海伦娜的生物时钟已经开始紊乱。
按照正常入境程序,她在玻璃传感器上留下大拇指和食指指纹,又在一台机器上进行了虹膜识别。
一切正常,她等了20多分钟,看见自己的银色旅行箱从传送带上流出来,旅行箱正反都贴着卡通图案,她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海伦娜拖着旅行箱,肩膀挎着随身的爱马仕包,她加快脚步走向海关绿色通道,男神全家应该就在大厅玻璃门外迎接她。
旅行箱经过x射线检查,它现在躺在海关查验办公桌上。
“请打开它,小姐”海关官员的英语有很浓的韩国腔调,语气也不怎么友好,但渴望见到未婚夫的心情完全冲淡了这种不愉快,姑娘顺从地打开了旅行箱。
衣物,化妆品,护肤品,给男神父母带来的礼物,两条米黄色羊毛围巾,这是海伦娜亲手挑选和包装的。
“请注意,不要弄乱“姑娘终于开口埋怨
官员不理他,他把所有东西倒在检查台上,又小心地检查旅行箱外壳。
终于他用特制工具打开外壳和衬里,里面露出几个黑色的塑胶袋,码放地非常整齐。
“这不是我的东西“姑娘感到头晕,她想呕吐。
官员并不理会,他按动电钮,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走突然冒出来,他们用力夹持住海伦娜,把她带进一个小房间里。
“哗啦“姑娘眼前一黑,一个头套把她和外界光线与世隔绝开。
接着,她胳膊一疼,失去了所有知觉。
不知多久以后,姑娘开始恢复意识,她看见一台挂壁石英钟,指针指向5点一刻。
她想动,却发觉自己的手臂和脚腕被很厚实的金属束缚住,自己被固定在一架椅子上。
“说吧,说吧,你准备把“黑天使”送到哪里?你的接头人是谁?“
一个很粗野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来,带着很重的韩国式鼻音。
“黑天使是什么?“姑娘莫名其妙,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没有回答,她只感受一阵刺痛从全身每个毛孔,每寸皮肤向自己的神经系统袭来。
“啊“她的声音像受伤的野兽。几乎不成人声。
“快回答我“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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