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士革南郊哈姆戴伊公路
这是一条修建在城市外围的半沙漠公路,当太阳完全消失在远方地平线下,伴随月光和星星同时而至的,是无尽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
吴文君,张静怡俯卧在一座沙丘上,大大小小的坚硬砂石搁得他们很不舒服。两人轮流用望远镜观察大约一公里之外的公路,那里有几颗处以半枯死状态的杨树,还有几堆不知是什么东西堆砌起来的垃圾。除此之外,只有偶尔经过的汽车,依靠车头或明或暗的灯光,划破漆黑的夜幕,证明这里仍旧属于人类文明的疆界之内。
小组的三菱越野车停在沙丘背面,老李把车内的所有灯光都熄灭了,只有发动机维持着怠速运转。无线电对讲机摆在仪表台上,不时传出嘶嘶的静电声,一旦对讲机中发出呼叫,老李随时准备挂挡,踩油门,冲出沙丘接应同伴。
小宾埋伏在前方一道小沙丘下,他穿着长袍的身影完全被砂石掩盖住了。在小宾身旁,停着一辆破旧的日本二手摩托车,车子油漆斑驳,也没有挂拍照。不过,在破旧的外表之下,是经过仔细检查的发动机和新换的电瓶,以及,最重要的宽大后座和座位上的粗大铁链,这是用来连接手铐的部位。
小组还有辆完全相同的摩托车,正静静地靠在越野车前,这是他们的备用“货车”,今天的任务是接送捡到的死囚。
张静怡今晚也穿了件男士长袍,头上佩了个有机玻璃风镜,一头乌黑的秀发被扎紧,束缚在长袍的后兜帽里。
她再次举起微光望远镜,又抬起手腕瞄了瞄时间。
“别着急,这里是叙利亚,他们的军队很少守时”
旁边的吴文君侧过脸,安慰有些焦急的张静怡。
“呜呜,呜呜”一阵阵汽车引擎的噪音从公路尽头传来,吴文君马上俯下身,把耳朵靠在沙丘上,很快,他抬起头,对张静怡说
“是军车,我们的货物来了”
张静怡重新举起望远镜,循着声音,仔细观察动静。
“是的,来了,两辆卡车”张静怡双眼没有离开望远镜的目镜,她边看边说。
吴文君拿起对讲机,用清晰,简短的话语命令。
“小宾,老李,山羊进入羊圈,注意关门,注意关门”
“明白”
“收到”
小宾和老李依次回答。
公路那头,军车雪亮的前车灯,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是两辆漆成土黄色的俄国乌拉尔载重车,柴油发动机的声音异常沉重,刺耳。
借着微光望远镜,张静怡看见打头的军车突然猛打方向,沉重的车身马上歪斜起来。十几米之外的第二辆军车,显然大吃了一惊,司机措手不及,也猛打方向,企图避让。
“轰”卡车的前轮爆胎了,斜斜地冲下公路,又跳跃几下,才靠着块大砂岩停下来。
“小宾,做好准备,等我命令”吴文君拿着对讲机,仔细留意说发生的一切。
发生意外的军车上,跳下来几个身穿棕黄色沙漠迷彩的士兵,由于突然到来的车祸影响,他们走路歪歪斜斜,步枪也散乱地搭在肩膀上,眼睛里流露出迷茫不解的神情。
此刻,第一辆军车正笔直地横向停在公路当中,把这条沙漠公路遮挡地严严实实。
车上下来几个士兵和一个军官,张静怡认出,军官正是和自己会面的大胡子男子。
大胡子军官大声呵斥着粗话,又带着一个随从绕到公路下军车的后面,打着军用电筒张望了几下,似乎在看什么人。
“他搞什么?”张静怡有些焦急,自言自语道。
“咯咯咯”
“哒哒哒”
一阵阵爆豆似的自动武器射击声打破沙漠的沉寂,一团团火焰此起彼伏,东窜西跳。
第二辆军车上押运的士兵纷纷倒在车下,大胡子军官手持步枪,绕着卡车给每个倒地的人逐一补了枪,又指挥手下从车上拉下个人。这人穿着破烂的长袍子,头上蒙了个黑布头罩,手脚被镣铐反绑着。
“小宾,上”吴文君下达命令
“嗡嗡”摩托车发出轻吼,压过砂石路,径直向大胡子军官开去。
吴文君手臂一扬,端起摆放在自己和张静怡中间的svd狙击步枪,枪身前端死死压在个黑布口袋上。他的眼睛离开瞄准镜接目护罩不到1厘米的地方,聚焦的光斑投射到视网膜中央。
张静怡举着望远镜,紧张地注视着货物交接。
大胡子军官显然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看到小宾的摩托车接近自己,手向后一招。几个手下簇拥着囚犯迎过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摩托车宽大的后座,又把手铐固定在铁链当中。
两人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接到货物的小并一拧油门把手,摩托车飞速向沙丘后的三菱越野车冲去。
几秒钟后,公路旁突然闪过一条明亮的流星,笔直地砸向大石头旁的军车。
“轰隆”军车跳起来足有两米高,又呼啦啦地散落在砂石地面上,混合着金属碎片和尸体熊熊燃烧。
大胡子军官一摆手,不远处的手下扔掉rpg发射器,几人钻回路中央的军车。柴油机怒喝几声,伴随着浓重的黑烟,七拐八扭地调转方向,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噗嗤嗤”老李踩下油门,三菱车犁开砂地,原地转了180度。车门一一打开,老李向战友们急切地招手。
小宾刹住摩托车,迅速跳下座位,与吴文君一起把货物的手铐打开,横着抬上越野车后座。
张静怡收拾好装备,跑下沙丘,矮身从旁边钻进车厢。
越野车的轮胎压在砂石上,发出嗤嗤声响。老李连车灯都没开,靠着星光和月亮的照明,一路向北方驶去。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显得极为漫长,直到越野车开进安全屋的土黄色泥土小院里,几人才松了口气。
安全屋其实是几间土坯平房,远离人烟,几十米之外就是荒凉阴森的沙漠地带。吴文君说得很对,在这里无论怎么审讯,都不会引起任何麻烦。
房子中四壁空空,只有一条粗木头长凳横在火塘旁边,凳子一头有个铁环,是用来固定犯人的。
“小宾,生火,老李,注意车辆“吴文君一进屋就开始下达命令。
“小张,你最多有三小时,拂晓之前,咱们必须离开此处“他又转头对张静怡说
“有需要喊一声,我的人对问话也在行“
他又对张静怡笑了笑,吴文君的意思很明确,不行就来硬的。
“我不喜欢这样,对这种人,来硬的只会坏事“张静怡脱掉长袍,露出黑色的连体运动服。
“你,嗯,要靠你的女性魅力,是不是?“吴文君嘴角一扬,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
“哦,是吗,那要有这个资本才行,你就不行“
张静怡也报以微笑,口气轻松地回答,说罢头也不回地向货物走去。
但她的轻松只维持了不到三分钟,很快,她就不得不叫吴文君过去帮忙。
“怎么了,你的魅力出问题了?“吴文君刚想发笑,看见张静怡的表情,马上知道事情不妙。
“怎么了?“吴文君靠近张静怡,此刻,张静怡正让货物笔直地平躺在长木凳上,头套已经被取下来了。
张静怡没有马上回答,她手一用劲,撕开货物肮脏的长袍。
借着小宾刚刚生起的火塘亮光,张静怡和吴文君看到囚犯的腹部已经变成像墨水一样的黑色,胸部紫黑一团。
张静怡伸出右手,轻轻地在囚犯腹部按压了几下。然后,她长处一口气,眼神黯淡。
“他怎么了?“吴文君小声问
“这家伙活不过明天,他的肝脏,脾脏,胃部都被打烂了。心脏经受多次电刑,两个心室乱得像在打“将军令”。妈的,这家伙是个活死人“
“能缓一缓吗?“
“可以,但要去医院,对了,咱们有吗啡吗?“张静怡突然想起来,问一旁的小宾。
“有,有“
小宾答应着,飞快跑出屋子。旋即,带着个褐色不透明的塑料盒跑进来。
张静怡打开盒子,把塑料护套取下来扔掉,又对吴文君吩咐
“把长袍垫在他脖子底下,吗啡会抑制呼吸,我不想他就这么安静地死掉“
说完,她把小小的注射器用力拍入囚犯的腿部内侧。刚准备拍下第二支的时候,想了想,又将药物收回去。
“疼点好,这样你比较清醒“她自言自语道
半分钟后,盐酸吗啡大显神威。一直浑浑噩噩地囚犯睁开眼睛,嘴里不断叫嚷着
“水,水,舒克兰(求你),舒克兰“
吴文君正准备递过小瓶纯净水,不料想张静怡推开水瓶,对着他摇摇头。
“不行,喝了水他马上就得昏迷,不行,不能喝水“
张静怡低下头,转用清晰地阿拉伯语说
“回答几个问题,就给你水,要多少有多少“
“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一批从突尼斯海盗岛运到的c4,还有手机的下落。发货的人是让·奥哈德“
囚犯两眼看了看张静怡,一言不发。
“你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张静怡接着问
“我快死了,见到真神,接受审判的时候,我会说出一切“
囚犯嗓音嘶哑,让人不忍听闻。
“是的,你快死了,但你的三个儿子呢?小奥马尔才两个月,他也要死?“
张静怡紧追不舍,她决定马上抛出杀手锏。
囚犯神色黯淡,突然抽泣起来,一股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量,让他猛然直起身体。
他肮脏的脑袋突然紧靠在张静怡胸口,鼻子贪婪地嗅着什么。
吴文君刚想上来拉开囚犯,张静怡摇头制止。
“当夜幕降临在沙漠中,当死神迫近我的床头,只有爱情的玫瑰才能治愈我的疾病“
张静怡用阿拉伯语朗诵者中世纪大诗人本·阿里的诗句,神态祥和。
“哦,奥丽比娜,不要离开我“
囚犯突然伸手紧紧抱住张静怡。
“我不走,你很爱你的妻子,这首诗是你妻子最喜欢的,对不对?“
张静怡紧贴着囚犯肮脏蓬乱的胡须,语调非常轻柔。
“告诉我,向我诉说,我向真神起誓,一定把你的妻子和三个儿子接出来。离开这里,到我生活的国家去。那里很美丽,四季如春,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饥荒,没有疾病。你的儿子可以上大学,接受教育“
囚犯眼放光芒,他把张静怡搂得更紧了,嘴巴中喃喃低语。
张静怡侧过秀发,附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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