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枪声毫不意外地把树林中的兽人都吸引了过去，李易估计这些兽人心里一定有一句妈卖皮要讲，这么一会都已经换了三个方向了，就算不被敌人打死，恐怕也得被自己的长官累死。
当然李易不会为了这些兽人士兵仗义执言，正相反，他倒是很乐见其成。他不知道这些兽人士兵是怎样培养出来的，但是衷心希望它们在成长的过程当中接受了足够的爱国主义教育，最好能有坚定的大局观和服从精神，按照高级军官的指挥指哪打哪，那样的话，只要摊上一个愚蠢的军官，自己这边就可以轻松创造奇迹了。
远处的枪声很快稀疏下来，单从枪声上很难分辨出到底哪方占据了优势。月华爬上一棵大树，掏出一个小巧的无人机扔了出去，很快就确定附近再没有兽人在活动了。
“你刚才怎么不用这个？”李易觉得相当惊奇。这架小型无人机结构精巧，四个旋翼支架可以折叠收回，收回后的体积也就比李易的拳头大点不多。它的外表涂着光学迷彩，在晴天的时候隐蔽性也相当好，而且在飞行的时候也没什么声音，简直就是侦察的利器。
“因为我不想让它飞到兽人的脑袋上面。”月华没好气地在通讯器里说道：“兽人又不是瞎子。”
她操纵着无人机升到极限高度，四下拍了几张照片就把无人机收了回来。显然对于使用这种侦察设备相当谨慎。
收回小型无人机之后，她拿出平板电脑调出无人机拍摄的照片和晨曦一起对照地图察看，但是显然无人机的视野范围不够，在照片上找不到足够判断位置的地标。
“我们还得去更高的地方。”晨曦说道：“但愿司徒浩南也在哪。”
暂时摆脱了兽人之后，三个人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行进速度，并且很快爬上了一个山坡，月华重新放飞了无人机，结果在拍摄的照片当中发现了有人在附近活动的迹象，但是月华和晨曦都觉得那不是司徒浩南，因为那些痕迹并不像是单兵外骨骼留下的。
“现在怎么办？”李易觉得很泄气，这次任务简直不顺利到家了。登陆战的时候起码他还能在海滩上降落，这次直接被打下来了，他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搭飞行器去敌后了。
月华和晨曦商量了一下，决定往东走，看看能不能翻越兴都库什山取道北方边疆区回去。虽然现在无法确认自己的准确位置，但是她们估计坠机地点离喀布尔至少有三百公里，即使没有追兵，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完成原订的任务了。
“那郭凯森和熊波怎么办？”李易问道，他们原本就是来接这两个人的。而且李易其实有另外的想法，他总觉得欲na不应该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虽然喀布尔离着布拉玛普特拉河足有数千公里的距离，但是李易的确觉得到了这里后离她又近了一些。
“我们没办法。”晨曦摇头说道：“没有飞行器，我们到不了喀布尔。”
“小声。”月华突然作了个手势，示意两个人不要出声。
过了一会，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从树丛里慢慢走了出来，他们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甚至有人拿着木棒。
几个人在刚才李易三人停留的地方站住，带头的人蹲下来查看了一下地面的痕迹，然后站起身向同伴们说了几句话。
李易躲在树木的阴影里，微微侧头看向晨曦，晨曦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那些人的话，看样子他们是这里的土著居民。
几个土著在附近粗略地看了一下，没有找到隐藏起的来的李易三人，于是连说带比划着离开了。
月华盯着他们的背影，低声说道：“他们可能是看到了无人机。”她看了看晨曦，“我们跟上去。”
几个土著看起来还是很有警惕性的，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时有人爬到树顶上去四下观察，李易三人耐着性子在他们后面兜圈子，赶在日落之前来到了一个山谷里。
他们现在应该位于克什米尔地区的西北方向，东方和北方被兴都库什山与喜马拉雅山包围，有这两座高山上雪水的滋润，这里并不缺乏水源，植被也很茂盛。
月华爬在山谷口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用望远镜向山谷里张望了一会，慢慢退了回来，低声说道：“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过谷口有人守卫。”
“他们是游击队吗？”李易问道。
“我看不像。”月华摇了摇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在这场战争当中站队，她觉得这里更像是自然聚集区。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会说我们的话。”李易说道。他在参军前经常和北方的那些自然聚集区打交道，现在看到这种地方倒是觉得很亲切。
月华摇了摇头，“也许我们可以去试试。”她说道：“至少要弄清楚我们现在的位置。”
“怎么试？”另外两个人都看着她，晨曦皱眉说道：“也许这里有人会英语。”
“那你还不如指望他们当中有人会汉语。”月华说道，她指了指晨曦背上的大枪，“你留下掩护，他跟我进去。”
晨曦吃了一惊，她疑惑地说道：“就这么进去？太危险了吧。”
“所以才要你留下接应我们。”月华说道，她看着晨曦的大枪说道：“现在恐怕我们得指望它了。”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把背包留给晨曦，只带了武器和弹药，沿着通往山谷的小路慢慢走了过去。李易看着远处晃动的身影，不禁有些紧张，他猜测那里肯定有人在向自己瞄准。
“别担心。”月华感觉到李易的动作有些僵硬，低声说道：“这么远他们打不中的。”
“你知道在步兵当中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吗？”李易说道：“如果你射出足够多的子弹，总有一颗能打中敌人。”
“你们的军官一定很高兴听到这个。”月华说道：“他们说你在印度半岛突围的时候打死了几百个兽人，那一定射了很多子弹。”
“几百个兽人？”李易砸了砸嘴，“你相信这个？”
“这可是官方的宣传口径。”月华不屑地说道：“有政府背书啊，和我信不信没关系。”
“政府里总有一些人拿别人都当傻瓜。”李易说道：“他们就不担心骗人的次数太多会就再没人相信了吗？”
“谁会担心这个呢？”月华说道：“没人会在一个位置干一辈子，调走后管它滔天。”
“而且人民是善忘的，几年之后，大家只会记得政府留下的记录。”
然后她低声叮嘱道：“小心，我们到了。”
有一条小溪从山谷里流出来，在谷口处转了个弯，那里有两块房子般大小的石头交叠在一起，山谷里的卫兵就躲在石头上面。看到李易两人走过来，有人端着枪站出来，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我们是山那边的人。”月华用汉语一字一顿地说道。在看到那个人没什么表示之后，她又换了一种语言，但是仍然没能取得共鸣。
“见鬼。”月华低声咒骂道：“他们听不懂我们的话。”
“让我来试试。”李易从她身后走出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撕开包装向那人示意了一下，然后扔了过去。
那人狐疑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反复地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李易把手放在嘴边作了个咀嚼的动作，大声说道：“吃。”
那人看了看李易，又回头看了看身后，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什么把饼干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张嘴咬了一口。
月华无奈地在李易身后说道：“这没用，你打算用那么难吃的东西贿赂他吗？”
李易耸了耸肩，仍然用满怀热情的笑容仰头看着那个瘦骨嶙峋的卫兵。
卫兵小心地咀嚼了几下，把饼干咽了下去，然后回头说了句什么，在后面的人出现前又大口咬了一下手里的饼干，赶在身后的同伴出现前消灭了绝大部分罪证，顺便向着李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易转头向月华说道：“你看，也没那么难吃。”
两个人在土著卫兵的陪伴下往山谷里走的时候，另一个没捞到饼干的人还一直在对着李易献殷勤。于是李易不得不又掏出一块饼干掰成两半分给两个人。
不知道这两个卫兵是不是特别有语言天赋，短短几百米的路途当中，他们已经可以很清晰地用汉语说出“吃”和“饼干”了。
月华觉得相当无奈，她觉得就算现在李易让他们叫爸爸也不会有任何妨碍。
“两块饼干就把他们收买了？”她说道：“这也太容易了。”
“怎么能叫收买呢？”李易很不满意地说道：“我们只是在共同感兴趣的方向上取得了共识。”他说道：“我爸说‘永远别低估劳苦大众的贪婪，但是也别给他们太多’。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见得多了，也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也许这就叫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虽然言语不通，但是李易仍然努力对两个卫兵保持微笑，一面回答月华的问题，“食物是饥饿者的通行证，权力是政治家的墓志铭。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你首先得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然后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提供他们想要的。”
“我没别的意思。”月华说道：“但是听起来你爸不像是好人。”
李易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中颇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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