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晨曦在等待地面调度中心允许起飞的命令时突然问道，她当然并不知道，赵致敬也刚刚关心过这个问题。
这也是晨曦关上穿梭机舱门后和李易正式说的第一句话。之前当然也说过几句话，不过都是指点李易怎样使用舱内的设备。
鹰击十三是四座型号，虽然也在微型穿梭机的行列当中，但是比金光三号这种专用装b神器多了一些实用的功能，至少不会把优越的性能浪费到只运送两个人身上。事实上金光三号这一类穿梭机还有个“床机”的绰号，虽然它其实也可以增加几个座位，但是显然厂家的卖点不在这里，这也是赵致敬那么卖力邀请晨曦的原因。
李易这是第一次乘坐高速穿梭机，所以对于机舱当中的设备都很好奇，正在研究身边的一个触发式开关，突然听到晨曦的问题，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茫然问道：“什么？”
“月华报告说你认识我师傅凝霜。”晨曦说道：“听说这件事后，我立刻给师傅打了电话，她说绝对没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姓李的孩子认识她。”
她转过头，盯着李易说道：“我师傅说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姓丁才对。”
李易微微张开了嘴巴，表情像极了傻瓜，过了一会，他才干笑道：“凝霜阿姨还说什么了？”
“她让我问你是老二还是老三。”晨曦说道。
李易没想到凝霜会关心这个问题，但是如果认真想一下的话，又会觉得她这么问完全没什么问题。
凝霜常年居住在首都区，而且也不像卡洛那样喜欢小孩子，即使偶尔去看望李易的父亲，也并不会和孩子们打成一片，所以她对李易家的孩子们并不熟悉，如果换成卡洛，虽然她一样每年只能回去待十几二十天，但是只要听一下晨曦的描述，就能猜到这说的是哪一个了。
他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当然是老二。”他说道：“我是万年老二嘛！”
“万年老二是什么梗？”晨曦疑惑地问道。即使只依靠直觉，她也能猜到李易是话里有话。
“其实也没什么。”李易悻悻地说道：“就是说我什么都干不好，干什么都排不到第一的意思。”
“不会吧。”晨曦觉得这个答案简直神奇，“你这样都争不到第一？你家总不会都是超人吧？”
“信不信由你。”李易说道。他搬着手指给晨曦解释：“论学习不如我姐，论聪明不如我妹，论勇敢不如我弟弟……”
“我明白了。”晨曦打断他的话，点头说道：“你这是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的节奏啊！干脆你也弄个微博吧。”
李易一愣，被晨曦成功打断了话题，问道：“微博是谁？”
这回轮到晨曦结巴了，“就是……”她还在想词的时候，通用数据链里接到了秋名山调度中心允许起飞的通知。于是中央控制系统开始自动预热粒子发生器，这具引擎的价格超过穿梭机其它部分的总和，这也是鹰击系列没办法进入民用市场的原因——发动机技术扩散受限的情况下只能小批量制造，没办法扩大产能。
“就是个可以毫无压力胡说八道还有很多人相信的地方。”晨曦飞快地完成了对李易的解释工作，然后开始专心检查数据链里的数据。身为一名以执行特种任务为生的战士，她习惯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就算是中控计算机也不例外。
“听起来是个骗子和傻瓜的集散地。”李易疑惑地说道：“会有这种地方存在吗？”
“看来你也没玩过朋友圈。”晨曦随口说了一句，就没空搭理他了。她确认了中控系统反馈回来信息后，按下确认按钮，然后机舱里响起轻微的蜂鸣声，提醒乘客注意，穿梭机即将起飞。
李易没什么机会乘坐穿梭机，在家里的时候没这个必要，参军之后更找不到机会。虽然从理论上来说，登陆方舱也算是穿梭机中的一种，但是实际上这两种飞行器因为用途的不同，设计方向也完全不同，所以李易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坐到一架民用穿梭机里。
鹰击十三的矢量喷口可以让它实现垂直起降功能，然后粒子推进器在理论上可以让穿梭机在十分钟内从静止加速到突破音障，但是实际上，在没有抗负荷装置的情况下，这么玩和作死没什么区别，而且这是一个可以确保作死成功的干法。
晨曦的穿梭机上是有抗负荷服的，但是她并没有使用它的意思，事实上抗负荷服不能套在衣服上，如果她想换装，必须在李易面前宽衣解带。而且她只是想回十一区，又不是打算跑到大海去兜个圈子，也完全没必要追求速度。
于是两个人在起飞八分钟之后，就降落到了十一区商业街附近的一个高层停机坪上。这还是因为穿梭机起飞后需要首先沿调度中心指定的路线低速飞出秋名山空域，不然的话，李易觉得他们起飞成功之后就可以准备降落了，也不知道这么近的距离，赵致敬那帮二代们为什么还要孜孜不倦地使用穿梭机。
看着机械手将穿梭机推进停机位，李易向晨曦问道：“这种穿梭机很贵吧？是看雪的福利？”
“这可不是看雪的福利。”晨曦说道：“这是私人财产。”
李易点了点头，“看起来看雪的薪水不错。”
“你想什么呢？”晨曦说道：“我就算在看雪干到退休，不吃不喝也买不起这么一架。”
她说道：“这是我师傅的。”
她看着李易的表情抢先说道：“也不是我师傅买的，是别人送的。”
李易听得眼皮直跳，心想这还真是一份贵重的礼物。当然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询问这个大手笔的人是谁的冲动，只是在心里隐隐担心自己老爸帽子的颜色。
晨曦带着李易挑了一间门面不大的但是看起来很干净的小饭店，看起来她说得没错，看雪的薪水不高。
这间店里主打的是各种饺子，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叫做“大爷水饺”。
李易跟着晨曦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点餐单，随口问道：“有酸菜油滋拉馅吗？”
“抱歉先生。”服务员说道：“本店有酸菜猪肉馅水饺。”说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油滋拉是什么？”
“啊。”李易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那是我家乡的叫法，就是把肥肉用油炸过之后的油渣。”
不知道服务员通过李易的描述进行了什么样的脑补，她脸上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但是很快就掩饰掉了，只是很果断地说道：“没有。”
李易点了点头，给自己要了一份酸菜猪肉馅水饺，发现菜单上有猪肉大葱馅的包子，于是又点了两个。
服务员离开后，晨曦笑着说道：“油炸猪肉渣？”她笑道：“听起来就不怎么好吃。”
“那你可错了。”李易摇头说道：“这个很好吃。”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卡洛阿姨每次回来都会包这种饺子，我还是跟她学会的包饺子呢。”
晨曦看着他，淡淡说道：“你应该回家去看看。”她看着李易，很认真地说道：“虽然我猜你的父母也不是普通人，但是家庭的气氛对调节你的心理状况有好处。”
“你也觉得我有战场创伤？”李易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倒的确想回去看看，不过可不是为了恢复心情。”
“那你为什么在张家别墅里开枪？”晨曦盯住他说道：“他们不是敌人。还有在西北战区，如果那个少将不开枪，你会不会杀了那两个人？”
李易显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想了一会才说道：“枪不就是拿来用的吗？”
晨曦盯着他看了一会，摇了摇头，拿了个杯子给李易倒满水，“蓝教授是心脑外科的权威，不过没听说她对心理学有什么研究，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请她帮你介绍个好医生。”
“我可没钱付咨询费。”李易笑道，晨曦没有穷追猛打让他觉得轻松了不少。这也是他对晨曦一直抱有好感的原因——她总是只在应该犀利的时候才保持犀利。
“我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李易干巴巴地说道。
“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晨曦说道：“那个被你打伤的少校退役了。军事法庭会对蒋应予少将以渎职罪和过失杀人罪进行审判。这次纪律委员会的脸都丢光了。”
她看着李易说道：“这件事本来可以有更好的结果的。月华当时已经赶过去了，只要再过几个小时，她就会把你带走。”
“那你想过我可能撑不过那几个小时吗？”
李易淡淡说道：“还是说为了更好的结果，我就应该忍耐不应该受到的待遇？”李易抬起头看着晨曦说道：“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做，但是在印度半岛上的时候，我的确想过再也回不来。”
他很平静地说道：“无论是在审讯室里动手，还是在别墅里开枪，如果不能做想做的事，为什么我要活下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晨曦慢慢垂下目光，盯着手边的杯子，突然说道：“yuna真丢了？”
她说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在自责？想要自暴自弃？你到底明不明白，它只是一个智能程序。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人在关心你。”
李易慢慢握紧了拳头，瞪着她一声不吭。旁边走过来给两个人送餐具的服务员不小心看到了李易的眼睛，心中一惊，手里的托盘落在地上，钢化塑料制成的碟碗蹦跳着落向四方，就像一群受惊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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