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坐在王飞虎的身边，看了看手里已经没有子弹步枪，随手扔到一边，抽出手枪打开保险握在手里。这手枪从前的主人是一个印度土人，被晨曦夺过来后给了李易，看起来今天又要换主人了。
看着仍然昏迷的王飞虎，李易心里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他从家里偷跑出来参军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战死沙场，倒是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可以衣锦还乡。可惜现在看起来衣锦还乡的机会肯定是没有了，估计马革裹尸都不太容易。
随着轻微的踩踏声传来，一个兽人弯着腰端着步枪出现在工事顶上，一眼就看到正举枪对准它的李易，兽人步兵慌忙抬起枪口，然后随着一声枪响从工事上滚落下来。
“你又杀死一个敌人？”yuna有些疑惑地问道：“我没听到你开枪。”
“你没听错。”李易的声音听起来同样疑惑，他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的兽人尸体，“的确出了一条人命，不过不是我干的。”
这时密集的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子弹嗖嗖地从李易头上飞过去，李易习惯性地缩起脖子，但是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子弹只是路过，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禁觉得莫名其妙，“它们是在庆祝胜利吗？我还没死呢。”
“从理论上来说，只剩下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yuna说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你的援军来了。”
yuna猜得没错，或者说她的拾音器没有听错，很快一只几十人的部队就从李易的东方出现，他们展开松散的战斗队形向着桥头冲过来，把还没有站稳脚跟的兽人步兵重新赶过河去。
这一次兽人报复的炮火来得很快，大概是已经知道夺桥无望，所以也不再顾及桥梁，炮弹密集地落在桥头阵地上，杀死双方的伤员，撕碎一具又一具尸体。
晨曦缩在李易的身边，背靠坍塌的沙袋，在隆隆的炮声当中向李易大叫道：“山地步兵来了，我们得撤退。”
张正去接应她撤退的时候，正好遇到王顺业带领一个排的山地步兵赶过来增援，两个人拒绝了王顺业让她们自行撤退的命令，跟着山地步兵们杀了回来，正好救下李易。那颗代替李易击中兽人士兵的子弹就是她在二百米外行进中打出来的，几乎没有瞄准。
“不守桥了？”此起彼伏的炮弹声太响，李易想说话，也只能扯着脖子大吼。他还不知道王顺业回来了，既然来了生力军，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坚持一会。
“没用了。”晨曦大叫道：“它们已经在上游架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易愣了一下，正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就看到王顺业冒着炮火翻进工事里。他刚从一个山地步兵那里听说这里还有活人，所以跑过来看看。
他让最后一批来接伤兵的三轮车司机告诉李易等他一小时，本来是打算安顿完伤兵后自己来替换李易。没想到有一支兽人部队从缇斯塔河下游赶过来，误打误撞找到了公爵等待接应的位置，要不是渗透过来的山地步兵赶到，他们就被那支部队包圆了。
王顺业找到李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赶回来后发现李易已经挂了，在王顺业的心目中，李易代表着将来，可比自己重要多了。
“你们马上离开这里。”王顺业大叫道：“高山兵的无人机发现兽人在上游架桥，继续守桥已经没用了，我要准备炸桥了。”
说到这里，他一眼看到李易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顿时就怒了，大叫道：“你还没扔掉它？你忘记我的命令了吗？”
“我觉得这个命令没有道理。”李易按住王顺业去拽笔记本的手，大叫道：“我拒绝执行。”
“你说什么？”王顺业大怒道，顺手抽出手枪对准了李易，“你要违抗命令？”
“你们都冷静一点。”晨曦大叫道，她其实并不认同王顺业的这个命令，在她看起来，就算yuna有什么问题，那也可以回去后交给情报部门来解决，完全没必要和李易争持。
当然李易当面抗命也很没道理，毕竟只是一个笔记本电脑而已。而且要说起来，李易只是一个上士，就算功劳再大，这样直接违抗一位少校的命令，把他执行战场纪律也没地方喊冤去。
她当然没办法理解王顺业的顾虑，实际上就算王顺业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毕竟两个人的出身不同，和草根出身的王顺业比起来，看雪的背景硬得无以复加，就算真犯了大错都有人捞，更不要说这么莫须有的罪名，只怕到了看雪指挥官那里就被顶回去了。
而且晨曦也不知道王顺业抽枪只是下意识地行为，他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说服教育，更不喜欢在战场上说服教育，所以才掏枪吓唬李易，真要是让他开枪，王顺来自己都舍不得。
所以晨曦抬手抓住王顺业握枪的右手，叫道：“你们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吗？”
这时一个山地步兵的少尉排长跑了过来，趴在工事的缺口上大叫道：“少校，我们把桥头夺回来了，现在要炸桥吗？”
王顺业瞪了李易一眼，甩开晨曦的手，怒气冲冲地跟着少尉走了，准备回来再跟李易自由。在他看来，李易就是那种不知好歹的熊孩子，根本无法理解家长的一片苦心。
“你对它这是真爱啊。”晨曦松了一口气，趁着炮击停止的间隙，拉着李易准备离开。李易挣脱她的手，就在晨曦以为他不想撤离的时候，弯腰扛起地上的王飞虎，连步枪都不要了，离开残破的工事，向着停在不远处的电动三轮车跑去。
既然伤兵已经运到，公爵就把所有的电动三轮车都交给了山地步兵们，王顺来带着这个排也是乘坐电动三轮车过来的，刚才步兵下车冲锋，三轮车都留在后面，张正刚刚带着几个士兵把空车开过来。
李易跑过去把王飞虎小心地放进车里，张正侧头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他能撑过来吗？”
李易心情不好，连看都没看他，转身跑回去搜寻其他伤兵，张正向晨曦扬眉问道：“他怎么了？”
“刚才被王少校训了。”晨曦满不在乎地说道。
张正松了一口气，他和晨曦都很清楚，如果王顺业再晚到几分钟，李易可能就挂了。而在那之前，他们两个人正准备离开战场。
虽然张正并不觉得自己作错了什么，但是留下战友自己逃跑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不符合主流价格观，所以张正很担心李易因为这个生自己的气。
当然从理论上来说，这个担心很没道理，因为正是李易要求他带晨曦离开的。
刚才兽人的那次进攻几乎占领了全部的联军阵地，所以李易并没有找到多少还活着的伤员，最后他和晨曦、张正带着三个伤员乘坐电动三轮车先离开。王顺业和山地步兵们炸掉大桥之后就会跟上来。
李易蹲在摇动的车厢里，抬头盯着天空发呆，晨曦在身边问道：“怎么了？”
“接应的方舱部队应该到了，我想不出他们怎么对付兽人的防空体系。”李易说道。
他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现在罗伯人和联军的空军正在争夺制空权，双方的主力战机从高空打到低空，战场几乎遍布西北防线上空，不时有战机中弹坠落。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偶然，在突围部队的上空，反而很少再能看到交战双方的飞机，出来刷存在感次数最多的兽人的小型飞机，这些小飞机携带的弹药有限，如果高度过低，还容易遭到地面部队的袭击，所以其实威胁有限。
李易从父亲和他的朋友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空军的事情，据说从前联军的每一架战机都是由飞行员来操纵的，但是飞行员培训不易，在与机器人战机的空战当中损失速度太快，很难及时补充，所以在那个时候，人类空军总是被机器人战机压着打，并不是人类飞行员的能力比机器人的人工智能差，仅仅是因为人类飞行员的培训速度跟不上。
直到二十多年前，机器人大举攻入人类聚集区腹地，在它们进攻首都区的时候，一位就职于无人机制造行业的天才工程师想出使用海量无人机来进行自杀性饱和攻击的技术之后，人类联军这才第一次拥有了制空权。
但是这种方法归根结底是利用数量来战胜质量，不但战前的准备时间很长，而且消耗也大。最重要的是，这种战术的优势局限在防御战上面，一旦转为进攻，后方操作人员与无人机群的距离增加，就会暴露出操作不灵战术呆板的缺点，很快会被机器人战机逐一击落。
所以战后，联军结合无人机群使用经验，改进出由电子战飞机跟进无人机群，由电子战飞机上的操作人员就近指挥无人机的战术，让战争双方的交换比变得更加公平。
这也是现代空战时双方同时互射电磁干扰弹的原因，不光是罗伯人需要远程控制战机，人类方面同样也有这个需求。现代的空战已经由从前的血腥拼杀变成了类似于游戏室里仿真模拟对战的形势。
所以李易并不担心头顶上被不断击落的联军战机，那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没有飞行员的。
但是据他所知，这些支援方舱都是由驾驶员操纵的，一方面这种方舱算是后勤装备，通常不会跑到敌人地盘上去，没什么面对敌方火力的机会。反而经常需要面对自己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有飞行员更容易沟通。另一方面当然也是因为方舱驾驶员比战斗机飞行员更容易培训，成本不高，联军损失得起。
实际上培训一名普通的方舱驾驶员并不比培训一名汽车司机更麻烦。
如果被罗伯人发现联军接应突围部队的方式，在联军没有取得制空权的情况下，只要有一架罗伯人的战斗机飞过来，在面对毫无反击能力的支援方舱时，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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