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与路招都是脸色难看无比。
路招看了看曹仁身边的三千左右的残兵，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血迹斑斑，唯有其中四五百人相对衣着干净。
走了一段距离，路招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曹将军，为何你会从廪丘城出来？”
曹仁脸色顿时一黑，冷冷的瞪着路招。
你丫的这不是打脸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然，他很清楚，路招问的并非是曹仁为什么能带着人马出来，而是想问他为什么没有被高顺留下，或者杀了。
那意思显而易见，只有两种一种可能，那就是曹仁投降了高顺。
这是背叛啊！
曹仁一脸漆黑，冷冷道：“此事我自会向大哥请罪！”
路招冷哼一声道：“那是自然，不过，你既然能带出几百城中守军，为何不全带出来？难道不知道我们的人马极为难得么？”
曹仁脸色更黑，他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道他要说是这只是高顺一句“愿意投降我的可以加入我的麾下，跟我军其他人享受同等待遇”的结果吗？
的确，高顺进城之后，并未擅自杀一个人，他只是让张辽带人接手了城防，然后将所有2000城中守军集中了起来，很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已。
然后……然后就有大半人纷纷狂喜的说自己愿意留下来。
所以，最终自曹仁只带走了这几百守军和他麾下的原本的那些残兵。
可就是曹仁原本的那些残兵，也有百十人最终留在了城内。
这不是高顺有什么魔力或者迷惑人心的法术。
而是世人都是知道，高顺麾下的军人地位实在太高了。
不但军饷高，地位高，还有各种优待，家属享受优待，死了抚恤很好，伤了也会有很好的安置。
而且关键的是也不是一辈子只能拼命打仗，最终死在战场之上，还能退役，然后被地方安置，在享受一些优待的同时，得到一份活命的差事。
这些人为什么从军？
还不是活不下去？
高顺将他们的后顾之忧基本都解决了，有几个会不动心？
可是，其他人做不到啊。
但是其他势力做不到啊。
因此，此刻曹仁根本没办法说此事，丢人啊！
被人家轻飘飘一句话就拐走了大半守军，这真的很伤人。
可你还没有办法。
所以，张辽此刻带来的麾下只剩下了四千左右，此前也战死了一千多人，可如今用这些守军一补充，竟然达到了6000人，守住廪丘简直轻松加愉快。
曹仁跟路招一路无话，直接返回甄城。
甄城之中，曹操也是刚刚返回，都还没顾得上去看望戏志才，只是知道已经有医匠去诊治了。
而曹洪正一身是血的跪在他面前，满脸愤怒。
“大哥，曹仁叛变了！他就那么看着我跟张辽厮杀，竟然自始至终没有下令协助！”曹洪恨恨的说道。
曹操脸色冷峻无比，目光冰寒，沉默不语。
等到曹洪说完，他微微摇头：“不可能！子孝不可能背叛我！”
曹洪立刻反驳道：“可他此前当真就是没有下令协助啊，就那么看着我被张辽击溃！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这边曹洪还在不甘，就听得属下禀报路招跟曹仁回来了。
“曹仁？他还有脸回来！我杀了他！”曹洪大怒。
此刻，他哪里还在乎曹仁本是他的兄长。
说着就要出去拼命。
“站住！”曹操猛然怒喝道：“此事我需要问个清楚，你着什么急？”
“我……”曹洪不甘心，但还是还刀入鞘，站在了一边。
曹仁、路招都是曹操麾下大将，地位很高，加上此刻情况紧急，自然不需要等候召见就走了进来。
等一进来，看到满身是血的曹洪怒视自己，曹操也是一脸冰冷，曹仁顿时就感觉心里苦涩无比。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到曹操定然会大发雷霆，他也已经做好了被砍头的准备。
这毕竟是败阵失城之举啊。
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曹仁还是心头难受无比。
路招直接上前跪地：“末将路招向主公请罪！”
“你没能守住廪丘？”曹操语气冰寒。
路招猛然一指曹仁道：“主公，末将赶到廪丘城下时，廪丘已经被高顺和张辽占领，而此人正带着残兵从城中出来，听闻就是他为高顺叫开了城门的。”
曹洪听到这话，顿时暴露，直接跳出来，拔出佩剑怒指曹仁道：“曹仁，你还有何话说？”
曹仁目光看过所有人，最终落在曹操脸上，随即一叹，跪下道：“大哥，曹仁知罪，请大哥处置！”
“大哥，曹仁看我们势弱，这就背叛，真是该死！既然背叛，竟然还敢回来，更加可恨，应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曹洪怒吼。
曹操也是脸色难看无比，他的确接受不了曹仁背叛的打击，他感觉脑袋很疼，很晕。
“曹仁，你……就没什么话可说么？”曹操沉声问道。
曹仁低着头，缓缓道：“曹仁败阵，这是死罪！为敌人叫开城门，献出城池，这也是死罪，曹仁自知死罪，不敢有任何辩解！”
“你……”曹操本想说什么，可忽然语气一滞，他忽然也不知道怎么说曹仁了。
曹仁认罪这么干脆，倒是让他不知道如何说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整个大厅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一半，压抑的让人心脏都要爆裂一半。
“为什么？”
猛然，曹操怒吼道，声音极大，震得所有人心神发颤。
曹仁沉默。
“说！为何要如此做？难道你真的是觉得我曹操要完了，你要去投奔那高顺不成？
若是如此，你说出来，我曹操绝对不会阻拦与你！
可你为何还要回来？”
曹操疯狂怒吼！
曹仁一直没有说话，知道曹操怒吼的有些累了，停顿下来，他才抬起头来。
“大哥，曹仁的确败阵了，也的确为高顺叫开了廪丘的城门，并献出了廪丘城，但我并没有背叛大哥！”
这是曹仁这么长时间的第二句话！
“没有背叛？哈哈哈！”曹洪怒极而笑。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在我被张辽攻击时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就那么看着我被张辽击溃，看着我麾下儿郎们被张辽带人屠杀？”
曹仁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因为那时，我已经被高顺生擒了！”
“你……你说你被高顺生擒了？”曹洪全身一颤。
曹仁点头：“不错，我被高顺的5000金鹰卫和张辽的五千武扬军一起攻击，张辽、还有高顺，以及高顺身边的亲卫大将越兮，以及一个从来没见过但很厉害的许褚一起围攻，最后被高顺用矛指着面门，威胁我说若是不停止抵抗，他就要杀光所有人……”
“可……可他为何会放你回来？还让你带回来这么多人马？”曹洪立刻问道。
曹仁心里苦涩，可他还是只能说出来，丢人就只能丢人了！
他说道：“高顺说要我投降他，做他麾下大将，我拒绝了。
他却没有杀我，说杀我有些可惜，反正威胁不到他。
不过放过我和这些军士性命的条件就是要我为他叫开廪丘城门。”
“你……大不了战死而已，你竟然为他叫开廪丘城，这与投敌有何区别？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区区两千多残兵败卒吗？”曹洪怒吼道。
曹仁忽然愤怒起来，他怒视曹洪，无比气愤。
“难道那些士兵在你眼中就仅仅是残兵败卒吗？”曹仁怒吼道。
曹洪被这一吼，忽然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曹仁继续怒道：“区区两千多？你可知道我们征募一名兵卒有多难？这两千多人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去征募？
而且他们是经历了战阵的军士，不是新军，你可知道他们的可贵？”
曹洪目瞪口呆，脸色尴尬。
曹仁继续道：“世人都知道高顺强大，都知道他对百姓极好，对兵卒待遇也很好？
可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他对每一个普通兵卒都很看重，都很在意？
他们也是人，以心换心，所以青州的青壮都踊跃从军，因为高顺将他们当人看，所有青州的将领将他们当人看！
而你们呢？有几个是真正将拿下士兵当成兄弟的？你可愿意为他们跟你敌人拼命？”
所有人沉默。
这话很对，他们都是知道高顺的那些做法的，而且还一直在嘲笑。
可此刻被曹仁说出来，他们忽然感觉自己很可笑，简直愚蠢的要死。
他们嘲笑的高顺的那些做法，让高顺收获了无数民心，而这些东西变成了军队，变成了实力和势力，让他们不敢直视！
也正是因此，高顺一次次的让他们吃瘪，一次次的让他们败阵，憋屈却无可奈何！
曹操也在这一刻，忽然感觉到了自己跟高顺的真正差别。
他也猛然意识到了高顺的可怕，可那些事情他真的做不到啊。
难道要他去跟那些贱民同吃同住，一同操练？
真的做不到啊！
看到众人无语，曹仁再次道：“正因为如此，高顺胜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仅仅在廪丘城说了一句话，2000守军就有大半欢呼着要跟随他，笑的跟过年一样！
而我，也正是为了曹洪口中的区区2000多残兵败卒，才同意被他生擒，答应为他叫开廪丘城门。
因为就算我拒绝，他杀了我们，还是能很强轻松的攻下廪丘城！
这就是我投降的原因！”
所有人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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