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两种儿子
即使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落地已经是晚上九点，顾桔然一宿没睡，但依旧清醒，没有平时的慵懒劲儿。
他在自责，因为顾夫人生病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身边，他不是个合格的儿子。
很平静的出站，顾桔然把行李牌扔给齐大秘的助理，就带着黎尧往外走去。
和到达法国时，判若两人。
“我让人送你回去。”顾桔然道，“我要去医院。”
黎尧碰了碰他的额头，“不要勉强，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
齐大秘站在一旁道：“先生让黎尧同学也一起去。”
顾桔然皱起了眉头，“我妈妈病了，让他一起去干什么，上赶着才病床前托孤么？”
齐大秘：“……”
黎尧并不想去，然而齐大秘带来的那些人并不是来拎行李箱的，他们把人围住，半强迫的把黎尧请上了车。
顾桔然皱着眉头，没有问原因，跟着坐到了黎尧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像是在安抚他。
他并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让黎尧跟着一起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忽然就病倒住院了。
他只能紧紧的握住黎尧的手，这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
是他的安慰，也是他的依偎。
到达顾家的私人医院，顾桔然很熟悉这里，小时候几乎每周都要来做身体检查，以前他所有吃的营养品、维生素都是这里出来的，以便于他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我先去看看她。”
黎尧点了点头，他也需要单独的时间，来了解现在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情况。
或者直白点，就是想要支开顾桔然。
“现在他已经走了，你还不准备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带来吗？”
齐大秘带着来了楼上办公室，在电梯里，他像是对着空气一样说道：“夫人是前天晚上被发现身体不舒服的，急性肾衰竭，顾总很着急。”
抬头看见电梯里面的监控，黎尧知道齐大秘是避着监控在和他说这些。
他靠在电梯里，并不搭腔。
急性肾衰竭，还是顾夫人一直都控制的很好的隐患，爆发出来，想一个意外又好像那么的顺其自然。
黎尧垂眸，看着地板，
电梯到了顶楼停下，齐大秘带着他进了办公室，男人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去，除了微微蹙起的眉峰，看不出他的情绪。
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很安静。
互相对视一眼，黎尧没有说话，倒是顾先生拿了一份文件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有关于你想要的亲子鉴定报告。”
黎尧不为所动，“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桔然身边忽然多出来一个患有白化病的同学，我不可能不查清楚。”
黎尧自嘲的笑了下。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们一家，想要看看当初把自己抛弃之后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想要知道代替自己的孩子又是谁，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都在顾先生的掌控之中。
可他不为所动。
面对自己的亲儿子，就像是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直到这个时候，他们父子的交谈，还是和陌生人一样，毫无波澜，简直可笑。“是我做主抛弃你的，桔然也是我带回来的，他妈妈和他都不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黎尧道，如果顾桔然知道，自己今天不会站在这里。
他也很难想象，如果顾桔然知道了，会怎样面对自己——他那样一个清白的人。
“这很好，我知道你也恨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记恨别人。”
黎尧这皱起了眉头，“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是您的夫人快要死了，所以要我在她面前表演一幕母慈子孝吗？”
“她不会死。”顾先生脱口而出，然后又把文件夹往前推了推，“只要你愿意救她。”
这一瞬间，黎尧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为什么要把自己带过来，为什么要承认割舍了这么多年的父子关系了。
因为他是顾夫人的亲生儿子，他们的血型匹配，自己可以给她捐肾。
他内心连一点伤心都没有，只觉得实在是很好笑。
自己唯一的价值，原来只是一个移动的肾源。
他拿过文件，打开一看，看到的却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黎静的。
在黎静和顾夫人的检查报告下面，写着适配二字。
不是他给顾夫人捐肾，是他想要黎静来做这个好人。
“她是最合适的人，也很看重你，我希望你能劝劝她。”
“劝她做什么？”黎尧面无表情的反问，“劝她给你老婆捐肾？？？你是个人吗，说出这种话来！”
“黎尧。”顾先生沉声道，“他也是你的母亲，她对桔然好，是因为她一直都以为那是他的亲儿子，她对你的爱是没有减少过的。”
爱？
黎尧还记得顾桔然带自己去见沈医生的场景。
他明明从小就有医疗资源相伴，却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存在，最后还需要独自一人去找陌生的医生求救。
他是一个omega呀，后遗症带给他的，是以后无穷无尽的伤害。
这种爱，不过是她自满自足的爱！
可他的桔然，默默替他承受过了这一切，还毫无怨言的说他喜欢自己的父母。
他觉得气愤，觉得不值，觉得难受。
是他们配不上桔然，不配当他的父母。
黎尧举起文件问他：“黎静的资料怎么有的？”
顾先生如实道：“她在医院做过体检，医院数据库里有。”
事实上，从他和顾夫人恋爱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了，把医药行业做到最好，为她研制最新的药，建立医院数据库，从世界各地手机和她配型的数据，为的就是有一天顾夫人病发了，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也是最冷静的打算。
却像是一张密密的网，把黎尧和他身边人，全都圈禁在里面。
他嘲讽的看着顾先生，“你既然这么深爱你的夫人，为什么还要有私生子？”
顾先生沉默了一下，点燃了一根烟。
“黎尧，我也需要有一个亲生儿子来继承我的家业，最关键的是，梓晨是个alpha，懂吗？”
原来他也知道，顾桔然是omega，却由着顾夫人折腾他。
他扔了手里的文件袋，“我不会答应的，我想做个孝顺的人。”
说着头也不会的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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