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唐大团长竟然也来食堂了。
别说今天是过大年，就是平常，就是他以前小时候还在部队的时候，都没来过食堂一次。
是挑食得很的主。
又有洁癖，根本不会受得了集体食堂。
今天可是吃年饭，难道闫主任不在家吗。
只能猜到这一个缘由。
不然，咋都来食堂吃饭。
原来不是特意陪他们过年的呀。
一众同志们猜到到真相后，都失落地坐回位置，开始吃年饭。
碗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也不敢妄动，只敢老实吃着，时刻注意着那三位，各吃各分开坐之人的动静。
好在这紧张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都很快就吃完了饭。
起身要走了。
本来只要大家都安静等人走，就什么事都没有。
奈何等那三位走到门口时，突然有人站起来，问了一句，
“司令，请问贺营长真的退伍，再也不回部队了吗？”
有一个人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都站了起来。
齐声追问：“司令，请问贺营长恢复得怎么样了，他当真当不了兵了吗？”
这样的阵势，说实话，让门口的三个人，都觉得诧异。
包括最熟自己部队的唐德忠。
他都不知道，原来贺万疆那臭小子，竟然有整个部队惦记着。
平常都是谈之色变，见着就躲。
现在那臭小子退伍走了，没想到，还都关心起他来。
那臭小子要是在场，说不定比他们都诧异呢。
唐德忠内心不免欣慰，但表面还是要严肃，冷着脸教训，
“你们以为退伍是儿戏，想退就退，想回就回？是不是都在打歪门主意？啊？”
但没想到这次的教训，还有人敢回嘴。
“司令，我们不是打歪门主意，我们就想知道贺营长怎么样了，他还回不回来？”
这一回嘴，就让本就存着火气的唐德忠莫名冒火，
“回不回来也轮不到你们来问！怎么，没有了他给你们扛着，你们觉得任务重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们，他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你们最好加把劲锻炼，好好接下他扛了十年的担子！”
如此严肃发起了火后，才终于没人敢应声。
“都给我坐下吃饭！”
再命令一声，就都老实端正坐回去，吃起这十年来，最没有滋味的年饭。
平往年，中午的年饭，要是贺营长赶回来了，都会在食堂吃。
虽说肯定不是特意来食堂陪他们过年。
虽说也没人敢跟他搭话。
但他在这里，就会让他们所有人觉得安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贺营长太强了吧。
就像部队有他在，他们所有人就像司令说的，确实肩负的担子就轻些。
这次自从贺营长走后，他们好像失去了保障，都突然不安了起来。
司令教训得没错。
他们就是太依赖贺营长了，也从来没想过这十年，贺营长一人就替他们分担了多少担子。
他们还有脸问贺营长什么时候回来。
贺营长也该回去休息了。
都带着自责的心情快速吃着年饭，吃完后，也不表演什么节目了，抓紧时间去训练。
但刚扒两口饭，就听到门口又传来另一个的司令的声音，而且不是教训，反而是，
“各位同志，贺万疆同志确已退伍，且不会再回来。不管他出于何种缘由不回来，都是他的选择。过去十年，他完成了他肩负的使命，可谓出色斐然。如今他选择退伍，健康也好，伤残也罢，都不影响他选择的权利。各位同志只需记住，贺万疆同志，是于一九六四年十二月入伍，于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光荣退伍，十年军旅生涯，是值得你们钻研学习的标榜。”
“是！谨遵贺司令教诲！”
食堂全体同志，起身敬礼遵命。
各个目光炯炯。
仿若初到部队时在红旗下宣誓的模样。
内心的不安都被忆起初心时的勇气驱散。
他们可以接下贺营长的担子。
他们有这个信心。
而门口的三个人，却没有与这些忆起初心的炯炯目光对视，离开食堂，沉默各自走向各自的方向。
两个年老的军人，一个是回军属院，一个是往部队大门出。
年轻的军人，则是不知道是去往了哪个方向。
当两位年老的军人，一个到了军属院自家门口，一个到了部队门口上了自己的军用车，才都记起什么。
一个是记起没钥匙，一个是记起资料落下了没拿。
又都回头。
同时往一个方向去。
去找拿着钥匙的小子。
但两个年老军人碰头后，都没找到刚才还在的那个小子。
那小子没有回自己的住处。
那去哪里了。
找人问，问一路，才问出来，说是看到好像往医院后面那个野地训练场去了。
唐德忠一听，心猛地一咯噔，拔腿就追过去。
那臭小子这是又要离开了！
每次走都是从那个野地训练场偷偷地走，怕他妈妈舍不得他。
这次回来，也是从那偷偷进来的。
唐德忠拼命追起来。
心里着急得要命。
他夫人一不在家，他就让那臭小子离开了，等她回来，肯定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那混蛋臭小子，不是说了不会走了吗！不是说会留下来陪他们二老一辈子的吗！
都是骗人的！
唐德忠跑得太厉害，寒风呛进肺管子，剧烈咳嗽，咳得钻心地疼。
到底身体不好，很快就体力不支。
但还是拼命追。
最后耗完了体力，要摔倒。
还是跟着追过来的人给接住。
唐德忠立即拉着人请求，“云峰，你帮我去把那臭小子追回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帮我追回来，只要你追回来了，我就答应你，跟你一起去万疆小子的农村家，行不行？”
这么诱人的条件，当然很成功地就说服了人。
唐德忠先被扶着找个地方歇着，还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给他垫着坐。
而后才起身去追人。
虽然速度比唐德忠快到哪里去了，但到底上了年岁，一个多月前才输了几乎全身的血救万疆那小子。
此刻，唐德忠看着那已远远不如从前的背影。
内心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如今，贺云峰回来了，又要接回以前的重担。
唐德忠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看着自己，也仿佛看到了贺云峰未来的样子。
唐德忠变成现在这样，花了十年时间。
以贺云峰现在的情况，可用不了多少时间。
十年前，唐德忠也是决心接下重担，也是因一次偶然的机会，献了大量血救了人。
从此以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
只是，贺云峰的血是用来救了自己的孩子。
而唐德忠，却不知道自己的血是救了谁。
只知道也是一个孩子，好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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