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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49章 、婆婆妈妈

作者:金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进入12月,一切都好像按了快捷键。

    虞灿和赵翊都特别忙。

    他学习加工作,两头兼顾,偶尔还得离开遥城。

    她的实操课也是一波接一波,大冬天背上画具去山上写生,手冻得不能动,还有该死的小组作业,专业考试也快来了。

    巴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

    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一直压在心上的英语考试终于考完了。

    她走出考场,心里轻松了一截。

    赵翊在走廊等她。

    他不爱穿厚衣服,觉得累赘行动不方便,上身就一件羊毛衫和外套,头上戴着顶黑色鸭舌帽。

    进考场之前他们约好了等会儿在楼下见。

    她着急下去见他,一直望着下面,突然被一扯,拽进别人怀里。

    赵翊捂住她嘴,不让她惊叫出来。

    她抬头看清人,踹了他一脚,笑骂:“你不是说在楼下等?”

    “想早点看见你。”所以就上来了。

    他俩一个礼拜没见了。

    他把她的手往自己包里一揣,随着人潮下楼。他虽然穿的薄,但体温却不低,非常暖和。

    她在他手心挠了挠,觉得他好像有点变化,看了半天。

    “你是不是变白了?”

    胡嘉运老说羡慕他不会被晒黑,但实际上还是晒黑了的,现在冬天慢慢变回来,天天见不觉得,隔一段时间见,这种感觉就很明显。

    这种冷白皮。

    她都羡慕了。

    “白什么白。”他其实更喜欢小麦色肤色点,所以夏天都没防晒过。

    他把鸭舌帽取下来,往她头上一压,“耳朵都冻红了,这么不抗冻?”

    “嗯哪,不像你,火人。”

    “你,冰人。”

    虞灿穿着件卡其色羊绒大衣,脖子上系了条米色围脖,小巧尖尖的下巴埋在围脖里,笑起来杏眼明艳漂亮。

    说实在的,她虽然怕冷,但为了好看一直穿的不多。她知道自己这个臭毛病,可是一直没打算改过。

    有人批评她穿的少。

    很多人叮嘱她多穿点。

    但只有赵翊直接把帽子压她头上。

    拽过她的手装进自己衣服口袋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的寒流来得晚,总之气温胜过以往的任何一年。

    ……

    冬天是吃火锅的黄金季节。

    红油和番茄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包浆豆腐宽粉土豆片鸭肠几盘一起放进去,等个几分钟的时间,夹起来往各种干碟油碟牛肉酱里一钻,渗入味儿,完了往嘴里一放。

    那个滋味儿,香辣麻辣酸辣各种美味从舌尖香到了脚后跟。

    虞灿平时不吃辣,但冬天除外,尤其是吃火锅的时候除外。

    赵翊电话响了,他指了指示意自己出去一下。

    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送餐机器人端来一碟基围虾,服务员热心地问需不需要帮忙填调小料。

    “好,谢谢。”她叮嘱:“别放葱,他不吃。”

    赵翊闻言略停顿,拍了下她的肩才出去。

    电话是公司打来的,说了些业务方面的事。

    打完电话后,他在楼道里复盘了一遍要点,记在备忘录上。

    然后回了一条短信。

    虞灿没有开始吃,一直在等他,手剥了满满一碟虾仁,见他回来,给他推过去。

    他往那一坐,笑看那碟虾,“你搞什么。”

    哪有她给他剥的道理。

    她拿了张卫生纸擦手:“我说了你是公主嘛。”

    火锅店生意火爆,来吃的人络绎不绝,他们的座位紧邻落地窗,望下去便是繁华的城市路口。

    第一次有人送他地球仪,第一次有人送他花,第一次有人给他剥虾。

    虽然说出来挺矫情的。

    但他确实后来偶尔失眠的时候,两手垫在脑后,想到这么个事会情不自禁的笑。

    他拿着筷子夹起一颗,看了两秒,蘸了点小料,“张嘴。”

    她依言张嘴。

    赵翊把第一个虾仁喂给她。

    虾肉鲜美有弹性,嚼两下就化了。

    但是那种亲密,亲昵,与所爱之人共享味觉的感觉腻在心里能黏住人的血液。

    他也往嘴里放了几颗,看看别处,又看回来。

    “别笑。”

    “谁想笑”

    还不是忍不住。

    ……

    两人说说笑笑,吃了将近两小时。

    她说:“我过段时间要去三亚,接了个直播活动。”

    “具体什么时候?”

    “下周,大概是圣诞节那几天。”

    “嗯。”他问,“喝饮料吗?”

    她正咬着宽粉,点点头。

    他给她倒了杯大麦茶,碰了下杯壁,“热的。”

    这里离学校不远,他们走路回去。

    她吃的有点撑,靠着他的肩膀。

    赵翊拍拍她手背。

    她把手放进他的手里,放完才发现她在这个过程里完全没有思考,这个反应和动作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

    商场里有家精美的饰品店。

    赵翊拉着她进去,穿行了两个货架,找到一对耳套。

    她起先以为他要戴,结果他出门的时候把标签扔了,戴在她头上。

    毛茸茸的耳罩,戴上暖和不少,但老是听不清他讲话。

    她把耳罩取下来让他放包里:“先收起来,回去再戴。”

    “有件事要告诉你。”赵翊语调正经不少。

    “什么?好事还是坏事?”

    他想了,他跟她交往,是要长久的事,他家里的情况,她应该要知道。

    下一个路口就是校门口。

    一辆轿车驶过带来一阵凉风。

    他的手先于凉风从后面捂住她的耳朵,两人一挪一挪地往前走。

    “什么事,你快说。”

    他胳膊一放松,搭在她肩上,变成抱着的姿势,语气倦倦地:“关于……”

    “滴滴滴滴!”

    十米远的位置停了辆车。

    车打了两下喇叭,声音刺耳。

    他俩朝那边看过去。

    车窗打开,孙淑华从车上走下来。

    他的表情在这一刻瞬间严肃起来,下意识看了眼虞灿。

    没想到她一脸笑意,带着他朝对面走过去。

    他拉都拉不住,“虞灿,”

    “澜姐!”她叫到。“你怎么来这边了?”

    孙淑华直直看着她旁边的人。

    “这是我男朋友,赵翊。”她转头给赵翊介绍:“这是孙……”

    冬风吹过落叶,她清晰地听见他喊了声。

    “妈。”

    虞灿疑惑又震惊地看他,嘴巴微张。

    ——妈?

    澜姐是他妈?

    赵翊的表情更复杂。

    孙淑华仍是一脸淡然,对她微一点头,表示听到了。然后把目光移向赵翊:“刚刚不是说没时间?”

    杜存希趴在车窗上看戏。

    ……

    吃火锅的时候赵翊收到孙淑华的短信,说杜存希想来他学校看看。言外之意让他当导游带人家转转。

    他回了句:没时间。

    结果在校门口遇到。

    而虞灿这边,她向来秉持事不成不声张的原则,因为和孙秋澜的合同没真的敲定,没跟他讲过这个传媒公司的事。

    孙淑华让他们都上车,换个地方说话。

    他俩在车上互通了信息。

    他才知道原来他妈想签她。

    她才知道原来孙淑华就是孙秋澜。

    ……

    四人在一家茶馆,两两对坐。

    赵翊倒茶,他情绪缓过来了。

    虞灿抿了一口压惊。

    澜姐竟然是他妈。

    竟然。

    是他妈。

    “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孙淑华开门见山直接问。

    赵翊和虞灿都在遥大读书,互相认识并不让人意外。

    但是交往,另当别论。

    长久的沉默终于被打破。

    虞灿看向赵翊。

    他虽然没看她,但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10月份。”

    看这架势,她心里判断他们母子关系应该不怎么好。孙秋澜处事强势。

    这么一想。

    不能让他一个人独自承受压力。

    “孙阿姨。”她给孙淑华倒了杯茶过去,大方:“不好意思,以前不知道您是赵翊的母亲,以前多有冒犯。”

    孙秋澜:“你冒犯什么了?”

    这话换做平常人估计得噎得够呛,但虞灿不会。

    “我应该早点来拜访你们。”

    不管回答得妙不妙,得先回答上。

    杜存希嗤笑一声,看了看指甲,“你有……”资格?

    话没说完,就被孙淑华有些不悦的声音打断了。

    “存希。”

    杜存希闭嘴,看向窗外勾了勾唇。

    孙秋澜看向虞灿,“喜欢他?”

    一副不知道他哪里值得喜欢的表情。

    孙秋澜这样子,绝对不是欢迎支持的态度。

    虞灿偏向于解读为是在对她不满。

    她脑子里想到之前初见孙秋澜,两人因为遮不遮皱纹的事,起过争执。

    不过后来不都处理好了吗。

    她们还一起喝过几次咖啡。

    怎么回答。

    “是的,赵翊非常好,我很喜欢他。”

    中规中矩。

    孙秋澜拿起茶杯,轻抿,“赵翊,你呢。”

    赵翊牵着虞灿的手,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她都会带着偏见,不会让他如愿,但还是说了,如同每一个儿子带着喜欢的女孩向父母介绍那样。

    “妈,我喜欢她,追了很久才追到。她是个很好的人,遥大美院读大二,画画很好,认识她的这段时间是我大学四年最舒心的时间。她在各个意义上都帮了我很多。”

    他的语句不急不缓,却非常坚定,跟平时舒散的样子不同。

    明明是告白,却像毫无杂念地陈述。

    “她出现以前,我想过一个人过一辈子。”

    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

    没有热爱的事业。

    烟和酒将他笼罩的时候,自厌自弃。

    赵衡刚截肢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愧疚和罪恶感轮番拷问。

    他唯一可以争取的只有拼命努力,补足哥哥的空缺。

    浑然一生,望不到尽头。

    好像活着,又好像没活。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里却已泥足深陷,既然如此,又何必爱人。

    直到虞灿出现。

    他有了可以期待的明天。

    和等会儿见。

    朝暮夜明,细枝末节,有迹可循。

    孙淑华没有多余的话说,静默的喝了一会茶,让助理过来送虞灿回学校,然后和赵翊一同回了家。

    虞灿回到寝室,迫不及待给赵翊打电话,打探情况。

    赵翊那边回了家,坐在客厅,当着孙淑华的面接起电话。

    “怎么样,你妈有没有跟你说觉得我怎么样?是不是很不满意?”

    她现在能体会赵翊当初被她爸为难的焦虑了,甚至现在情况更糟。

    “放心。”他说:“我妈很喜欢你,对你很满意。”

    孙淑华听到,放下交叠的腿起身去拿水。

    他不是随便说说哄人,能感觉到他妈确实很喜欢虞灿。

    如果他交往的人不是虞灿,换做了别人,她不可能只是轻飘飘否定几句话那么简单。

    挂掉电话后。

    孙淑华重新坐回来,翻了几页杂志,直接明了:“我不会接受你们在一起。”

    天花板上的意大利吊灯华丽明亮。

    “你有你自己的责任,我希望你不要太任性。”

    “如果是你哥,他肯定会听我们的。”

    偌大的客厅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围安静,落针可闻,显得她的声音格外的大。

    他的黑发投下一片阴影,静静听她说完。

    又是和以前一样的招数。

    他说:“以前你每次搬出哥,我没有一次不按你说的做。但这次不行。”

    不管她怎么对他。

    他从没说过一句重话。

    孙淑华不知是失手还是故意,水杯从她手中滑落摔碎在地。

    ‘啪’地一声。

    玻璃碎掉的棱角将光线切割得异常美丽。

    “妈,如果不是今天听到她叫你,我都快忘了你原来的名字。”

    孙淑华原名就叫孙秋澜。

    美院出身,毕业后遇到赵鸿光。相处一段时间后,两人都觉得各方面都很合适,快速结婚成家稳定下来。

    他们可以说是先婚后爱,结婚后才真正开始恋爱。

    创业开始阶段,赵鸿光带着建设团队到工地上工,她就亲自做些点心,戴着安全帽去送到现场;

    赵鸿光累得在工地睡着,她就轻手轻脚拿着毯子给他盖上,支个画架在旁边为他画肖像;

    赵鸿光通宵熬夜赶工程,大晚上的一个人既要复核账本又要指挥打混泥土,她始终站在他身边。

    身边的亲戚朋友都劝她们别搞地产,谁会花一辈子的积蓄去买个房子,那不冤大头吗。

    工程中断,要付工人工钱,她主动提出把房子抵押了。

    后来小有成就,赵鸿光没有做任何一件对不起她的事。

    分给她私人名下的股份多过于他自己。

    除开工作,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陪她。

    她有两样最爱:一是美术,二是赵鸿光。

    公司受挫,算命的说你夫人的命格不好,克你的前途,要改名字。

    赵鸿光把人给打了一顿,撵出去。

    但她还是主动去改了名字:孙淑华。

    测字的人说这个名字大气,能成大事。

    她天性多疑,总怕他嫌弃自己,生了孩子后自觉老了很多,又经算命的那么一说,更怕了。

    赵鸿光对她的爱真心实意,原则之内全部包容,他教她处理公司的事务,他们一起上下班,朝夕相对。

    生活蜜里调油,羡煞旁人。

    风风雨雨都一起走。

    后面公司稳定,她又怀了赵翊。

    他们把没能好好陪伴前一个孩子的遗憾都弥补到了赵翊身上,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给月亮。

    她的画册就是赵翊的成长记录本。

    甚至还用这些画开了画展。

    她有事业,有爱好,有美满的家庭。

    直到那件事情发生。

    赵衡腿疼得站不起来,他们带着他去医院检查。

    医生遗憾的通知,截肢是肯定的,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延迟那一刻的到来。

    她痛苦不堪,撕毁画册,砸了画室,退出公司,送走赵翊……

    全心全意扑在一直被忽略的大儿子身上。

    后来赵衡同意手术,唯一的心愿是她回归到自己的生活。

    于是她才开了传媒公司。

    ……

    赵翊说:“妈,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按照你的想法生活,可是有好转吗?”

    十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痛苦不堪,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好转。

    家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家。

    她沉默了一会,没有接话,起身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妈,我觉得你以前的名字很好听。”赵翊站起来,扶着她一块上楼。

    瓷砖被擦得铮亮,倒映着他们两人的影子。

    “妈,我们过段时间一起去散散步,让哥和爸也去。”

    还剩最后一级台阶。

    她看着地面上的倒影。

    一个人为什么是这个人,而不是别人。

    因为那个人有自己的称呼,喜好,生活,爱人,这些行为让这个人得以和其它人区分。

    细数这十几年。

    是她完全抛弃自己的十几年。

    从名字,到喜好,到个性,到家庭,到生活。

    从里到外。

    时间过去了许久,她看着地面,最终道

    “不然,让衡儿一个人痛苦?”

    谁不愿意过想过的生活,她能吗。

    不敢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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